伏牛堂张天一:我卖的就是米粉,不要拿互联网思维说事
5月,北京CBD商圈内一栋写字楼的地下一层,中午12点半,张天一的米粉店伏牛堂挂出了“售罄”的牌子。这是经历数天的火爆销售后张天一和几位合伙人定下的底线,也是他们在量与质之间作出的选择。
北大法学硕士张天一的第三家米粉店已经进入选址程序。张天一今年4月在北京 国贸 一家写字楼地下室开了一个30平方米的米粉店——伏牛堂,他写的文章《我硕士毕业为什么卖米粉》在网上被广泛传播,伏牛堂因此备受关注,被冠以“以 互联网 思维做米粉店”。4月28日,本报曾以《北大硕士:米粉店里找寻不一样的人生》为题报道了他出乎意料的职业选择,并对这个90后创业者持续关注。
目前,张天一在忙着为第三家店选店址。他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此前的两家店已经步入正轨,每一家店每天能卖出200多碗湖南米粉,日流水额超过4000元。如今,他每天的生活是早晨七八点起床,到店里忙乎一天,半夜才能回家,他自己说米粉店能以如此快的速度扩张,不过是“想到就做”。
别拿 互联网 思维说事儿
很多人说伏牛堂是一个互联网思维经营的米粉店,对于这种论调,我只有两个字回应,呵呵。我们就是卖米粉的,最终吃到嘴里的就是一碗米粉。所以要澄清一下,我们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米粉店,虽然在今天这样一个互联网平台上演讲,但跟互联网关系真心不大。
但是作为一群在互联网时代从事传统行业创业的年轻人,互联网到底有没有给我们带来改变呢?这一点我不能否认,互联网确实对我们的商业是有影响的,但仅局限于三点:
第一,借助互联网吸引人流。我们只有10万元,10万元在北京找一个像样的地方,搞装修、搞风格,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找来找去最后找到环球 金融 中心地下室的拐角,一个没有人敢接盘的地方。但是我们一看乐了,这就是我们要的地方,一流的商圈、十流的位置。我们相信互联网可以给我们引来人流,所以愉快地选了这儿。
第二,借助互联网精确找到消费者。湖南米粉在过去的100年间,都没有在北京打开过市场,因为它又油又辣,根本不是北方人的菜。包括今天也有很多人给我们伏牛堂提建议,说你的米粉太辣了、太油了等,但是我的米粉依然是这么油这么辣。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我能精准地找到北京大约30万~40万接受我这个口味的湖南人。我不需要满足2000万人的胃,只需要坚持做我自己就好了。
第三,借助互联网保持核心竞争力。传统的 餐饮 是封闭、保守的,它全部的核心秘密在厨房,厨房的核心秘密在于招牌菜的配方。可是对我们而言,我们的厨房是开放、公平、包容的,伏牛堂的核心配方我们会以漫画的形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如果感兴趣甚至可以来伏牛堂找我教你。我清楚地知道,即使我交了这个配方,明天我旁边出现伏猪堂、伏鸡堂、伏狗堂,但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真正的生机在于我们运营了3个月,我们有了8个QQ大群、3个微信大群,以及微博(19.63, 0.59, 3.10%)上将近1万人的湖南人的粉丝群体,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核心竞争力。
这三点是互联网对伏牛堂这样一个传统 餐饮 企业带来的改变,但远远没有到思维的层面上。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总结互联网对我们的影响,我总结了一句这样的话:互联网为我们4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坚持做自己的机会。要知道在传统时代,一个人没有资本,面对强大的社会与现实,要谈自己、做自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至少现在看起来,我们做到了。
需要的不是被改变,而是尊重和理解
做了3个月,最大的收获在哪儿?我现在发现创业3个月,最大的收获跟我在创业之初所预期的不太一样。创业之初我怀着勃勃的雄心,想改造餐饮这个传统行业,把它做大、做强,有更多店、融更多钱、招更多人。目前来看这些都做到了,但不是让我最兴奋的东西,让我最兴奋的反而不来自创业本身,来自别的地方。
刚做伏牛堂时,只有4个合伙人。牛肉是自己切的,自己炒的,自己炖的;米粉是自己进货,自己泡,自己发,自己煮。所有的工作都是自己做,所以在最开始创业时,我们有两个身份:第一,创业者;第二,基础的体力劳动者。我最大的收获不是来自创业,而是来自我们作为基础的体力劳动者。
在从事基础的体力劳动过程中,我突然发现,我要跟很多以前接触不到的社会的边边角角打交道,卖菜阿姨、垃圾房大叔、保安哥哥……跟这些人打交道,看到他们的生活状态,会有一个震撼式的改变。那就是在进入这个行业时,你想改变世界的想法是错的,因为对这个社会绝大多数人而言,他们需要的不是被改变,而是被尊重和理解。
举个例子,伏牛堂环球 金融 中心店的东南角是一个鸡蛋灌饼摊,一家三口,大哥大姐还有一个不到10岁的小妹妹。旁边是一辆铺着棉絮的板车,3个人轮流卖饼,谁累了谁去睡觉。在伏牛堂有时干得非常累,对客人没办法笑,我去买鸡蛋灌饼,他们依然微笑地跟我聊天。这时我就意识到,我的这种累跟他们比,真的是一种书生式的无病呻吟。
经历了这样3个月的历练也好、体验也好,我发现现在我的生活节奏改变了。在马路上遇到发传单的同志,我一定接过他的传单对他笑一下,因为我自己给伏牛堂发过传单,知道这个事儿有多难。每天用完洗手间,一定要把洗手间擦干净,因为我自己给客人收盘子,知道保洁阿姨一大早起来收拾洗手间有多难;晚上回家看到门口站着的保安大哥还是早上那位,我一定对他笑一下,因为我自己当服务员,知道脚在地上站一天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可能是我创业3个月以来最大的收获,我曾经想,如果我毕业了直接去当公务员、去当律师,我会想什么?说我想的更多的可能是公务员怎么更快地升迁,律师怎么更快地当上合伙人。虽然学校教过我为人民服务,但我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什么是人民。所以,如果有一天伏牛堂确实经营不善,我回到老路循规蹈矩地生活,怎么办?可能我真的会坐下来,安安静静地想一想,如果我是公务员,怎样为人民服务。我这个年纪,可能是心怀梦想、迫切要实现个人价值的时候,这时如果一些事情给我们点醒一下,告诉你应该考虑怎么才能为社会创造什么样的价值,这可能是人生一辈子的财富。
餐饮也可以很好玩儿
伏牛堂是一个传统餐饮企业,可又是一群90后在做,在尊重传统行业规律的基础上,难道它不应该变得更好玩儿吗?我同意这点,只要我们把米粉做好,伏牛堂它应该更好玩儿。那怎么来玩儿呢?
第一个主题叫连接。有一句话叫做万物皆可连,不仅人跟人之间可以连接,事情跟事情之间也可以连接。所以未来在做好米粉的基础上,我们会把一切看上去跟米粉没有关系的东西,都连起来。我们花 7天 时间统计过一个数据,发现来伏牛堂消费的顾客超过45%是湖南人。那未来伏牛堂能不能做大数据企业,能不能针对顾客群挖掘数据,甚至说米粉是免费的,我制造一些消费场景,去卖湖南人需要的东西。
例如这件霸蛮衫,不是湖南人只会觉得这两个字很怪,湖南人就明白其中的意思。这本来是我们所有的伙伴穿的衣服,但不停有湖南人问卖不卖,现在已经卖掉300多件。未来的伏牛堂有没有可能一半吃米粉,一半是服装店呢?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第二个主题是沙龙。普通连锁餐饮企业是一切都要标准化,但我们不这么做。我们第一家店是拉面风格,第二家就是咖啡店风格,用的是皮沙发。北京有车库咖啡,为什么不能有车库米粉呢?为什么大家不能边吃米粉边聊事儿呢?现在我们就在办这样的沙龙,效果很好。
第三个主题叫牛掰。你来店里吃米粉,店员跟你掰腕子,赢了免费,输了付双倍,多的钱我会捐给公益组织。未来我希望伏牛堂每一个店都好玩儿,都能给顾客带来不同的体验。
再比如在北京做湖南米粉,最难的是南北方的水质有别。我们就想有没有可能用科技手段来解决,就跟大洋彼岸的美国公司联系,问3D打印能不能打印牛肉米粉。米粉没聊明白,但下半年他会推出一种专门打印食物的3D打印机,确定至少能够打印一种糖果,叫伏牛糖。我们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纯属因为好玩儿。
这就是我对伏牛堂的一个预期,能够把很多靠谱、不靠谱的想法马上实施。就像手机一样,可能我们传统的店只是一个手机而已,未来真正的价值取决于我们有多少好玩儿的App加载进来,让它的功能更加强大。
未来要卖掉10万碗米粉
我们尽力地让伏牛堂更有趣,但还是会反复遇到一些朋友说,我们做的事情不像改变人类未来的科技企业那样炫酷。但我前几天看到了这样一个故事,当年人类登月时,整个计算机系统的运算能力赶不上今天的一台iPhone,但当年人类就是凭着这样的科技,迈上了走向探索外太空的第一步。而今天每个人都拿着这样一台可以把人类送上月球的手机,干的事情却是刷朋友圈、刷人人、刷微博。我得出的结论是,改变人类未来的好像从来不是科技。科技是手段、是工具,不是目的,改变人类的只能是我们人类自己。
在这个人人都在谈颠覆、谈改变的时代,我认为真正炫酷的事情,是能不能让人回归人本身,回归人性。所以我坚定地认为,那些每天在伏牛堂上演的事情,就是一件炫酷的事情。一位写字楼里西装革履的先生,或衣冠楚楚的女士,他们走进了我的店,点了一碗又油又辣的米粉,10分钟之后,他们衣冠不整、满头大汗,更有甚者“哎呦”喊辣;或者一个原本说话中英混杂的人,吃了一碗米粉后会统一地变成湖南的塑料普通话。
这种人心的回归是我认为最炫酷的事情,它和做谷歌、做App一样有趣、有意义。在这样一个大家都在谈情怀、谈思维的时代,我觉得与其整天谈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地把我的米粉卖好。因为当一个时代大家都追捧一个东西的时候,恰恰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时代缺这个东西。
未来的伏牛堂的愿景是什么?截至今天我统计了一下,我们在3个月的时间,卖掉了15301碗米粉。接下来的半年时间,有人问你要开多少家店、融多少钱、找多少人,都不是,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卖掉10万碗米粉。我是一个金牛座,很土的星座,又是湖南人,很土的一群人中的一个,所以土上加土,创业这样的生活总让我觉得很虚浮、很不踏实。我宁愿把我的目标化成一碗又一碗的米粉,这样我很踏实。
如果有投资人决定投资伏牛堂,我可以给一个投资建议,就是你对伏牛堂的估值永远不要是不靠谱的千万元、亿元这种单位,没有意义。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土得掉渣的企业,我发明了一个估值单位,叫头牛。我们现在卖掉了1.5万碗米粉,总共用掉了1.5头牛。到年底如果顺利地卖掉10万碗米粉的时候,我希望投资人给我们的估值是7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