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牌”投资机构 IDG光环背后的焦虑
“我每次见到他,我都会想,到底是他比我幸福还是我比他幸福。”在IDG资本的会议室,穿着一身深蓝色休闲装的熊晓鸽笑着说道。熊晓鸽口中的那个人是南非MIH全球董事长,2000年在腾讯最需要的时候,主导了MIH对于腾讯的投资。截止到目前,MIH仍持有腾讯33.93%,其上市前所持股份目前回报倍数已达近3800倍。
截止到8月4日,腾讯市值达到3811.42亿美元,外界总不免替IDG资本的过早退出感到遗憾。这样的感叹IDG资本团队不记得听过多少次,但是限于当时基金规模和期限,IDG资本的退出也情有可原。
但随着创业者本身的成长,其对资金需求规模日益增大。同时资源的积累、过往投资业绩的背书,也让IDG资本获得了更多国内外LP的认可。IDG资本也逐渐由VC投资机构进化为VC、PE、并购全产业链股权投资平台,这让IDG资本拥有了更多的投资机会和选择权。
在IDG资本北京办公室走廊的醒目处,挂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前美国总统卡特与邓小平签署中美建交协议的照片,一张是IDG董事长麦戈文。这是熊晓鸽最为感激的三个人。卡特是第一个开放中国学生赴美留学的美国总统,邓小平恢复了中国的高考制度,他们共同改变了熊晓鸽的人生轨迹,而麦戈文更是直接改变了熊晓鸽的职业生涯,促成了IDG资本的诞生。
2014年3月,IDG集团董事长麦戈文去世,在他的小型追悼会上,熊晓鸽第一个上去念了悼词,念完后止不住有些哽咽。那天他戴的黄色领带正是麦戈文送给他的。
三年后,2017年3月30日,IDG资本宣布正式完成了IDG Ventures的交割,同时参与了对IDG运营业务的投资。脱胎于IDG集团投资部的IDG资本,最终通过并购的方式实现了对于麦戈文事业的传承。“这就是投桃报李最好的写照。”一位曾在IDG资本工作过的投资人不无感慨道。与此同时,IDG资本的版图也从北京、上海、香港、波士顿、硅谷等8个地方扩展至全球15个地方。
熊晓鸽戏称自己是“90后”,从1992年在中国开展投资业务至今,IDG资本已经走过25个年头。“老师傅”见证了创业者和投资者激情燃烧的岁月。2016年12月,美图赴港交所IPO,成为港股市场近10年互联网领域最大规模的IPO,在这背后,IDG资本曾两次投资美图。在2016年底,IDG资本有史以来进行了第一次业绩盘点——仅2016年,IDG资本所投项目就有3个IPO,2家拿到IPO核准批文,14个并购退出,26只未上市独角兽(不包括2006年之前投资),超过110家被投企业成功完成下一轮融资。
但IDG资本的样本意义不仅限于此。
IDG资本与众不同的特质从成立之始就具备了,不同于其他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投资机构,IDG资本脱胎于美国国际数据集团投资部,在基金的募、投、管、退各方面一开始就“自力更生”。
伴随基金规模的不断壮大,IDG资本从最开始的单一LP到多家机构LP,从早期到成长期、中后期投资,从最初的两位合伙人发展为十余位合伙人。这也让IDG资本所面临的命题更值得关注——25岁、版图宏大的IDG资本如何进行内部管理?在合伙人制度下如何实行有效激励和授权?VC裂变正在发生,对于老牌机构来说,又该如何始终保持自身的基业长青?如何与打法更为迅猛的新兴基金竞争,参与并分享下一波产业互联网的浪潮?
布局全产业链
“已经不能用VC来定义IDG资本了,它可能是中国的又一个黑石”。一位业内人士如此评价道。不过,熊晓鸽却不希望对标,“在中国谈对标没什么意义。关键是在大机会面前,要有足够优秀的团队,能与时俱进,牢牢抓住机会。”
谁都不想错过下一个BAT,IDG资本也是如此。对于他们来说,腾讯一直像个带着痛的荣誉徽章。
早在1999年IDG资本就参与了腾讯的早期投资,投资额210万美元,占比20%,然而在腾讯2004年上市前,IDG资本将腾讯股份分别卖给了MIH和管理层,获得了近11倍的回报。虽然腾讯、百度、搜房、土豆、360等互联网公司的一系列投资,奠定了IDG资本在国内风险投资市场的地位,但是“现在来讲,如果一个行业的前景很好的话,我们会选择投资其中最优秀的企业,再也不会出现像腾讯这样的情况。”熊晓鸽说。
以IDG资本PE团队关注的消费领域投资为例,闫怡勝正是关注这个领域的合伙人之一。
闫怡勝在2008年年初加入IDG资本,此前她在德意志银行香港投资银行部任职。2007年下半年,她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IDG资本正在筹建PE团队。那时正值IDG资本早期投资的一些不错的VC项目逐渐到了成熟期,IDG资本希望继续加码或者跟投。后来经人介绍,她与周全和IDG资本合伙人过以宏见了次面,很快她收到了IDG资本伸出的橄榄枝,“当时一下有点懵。”闫怡勝没有想到动作会如此快。
闫怡勝是IDG资本中为数不多的女投资人,也是PE团队早期成员,投出了波司登、天创时尚、寺库、音米眼镜等项目。
对于从投行转做一级市场投资的闫怡勝来说,IDG资本有很多经验丰富的投资人,文化也非常接地气,对于初入行的新手是非常好的学习平台,最终她欣然加入,成为IDG资本PE团队的早期成员。
2008年6月,IDG资本完成了第一只PE基金的募集,名为IDG-Accel CapitalFund I期。基金刚开始运行的那一年,由于PE团队人数不多,VC、PE团队并没有完全分开,而是一起看项目一起讨论,对于TMT、消费、新能源等领域也并没有明确划分。看了一年,闫怡勝逐渐发现,什么领域都看的结果是没有行业资源和人脉的积累。因此2009年开始,PE团队在细分行业上有明确分工,也是从那时候起,闫怡勝开始聚焦于消费领域,在其后的八年多时间里IDG资本消费团队投出了超过十个独角兽企业。
闫怡勝负责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是波司登。最初接触到这个项目是源于当时PE基金的LP之一、当时Michael Kors的大股东Silas Chou女儿Veronica Chou的引荐。她当时在为美国服饰品牌Rocawear寻找中国合作方,同时找到了波司登和IDG资本,希望共同成立一家合资公司帮助Rocawear在中国落地。因为这次合作的机会,闫怡勝认识了波司登董事长高德康。彼时波司登在国内羽绒服市场占有42%的份额,不过由于当时仍处于金融危机,作为香港上市公司的波司登股价长期低迷,闫怡勝认为公司股价明显被低估了,同时高德康仍然有创业热情。出于这些判断,闫怡勝通过买老股的方式投资了波司登,三年之后IDG资本退出,获得了超过3倍的投资回报。
2011年,IDG资本又在海外投资了羽绒服高端品牌Moncler,并将其引入了中国市场。2013年6月,Moncler在米兰上市,IDG资本也从中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Moncler的成功更大的意义在于,增加了消费团队对于海外投资的经验和信心。在此之前,IDG资本的消费团队在海外看过上百个项目,但是出手一直很谨慎。之后消费团队开始更系统地看海外的中后期项目,陆续投资了Farfetch、Wish和Gentle Monster等明星项目,6月,Farfetch获得了来自京东3.97亿美元的战略投资,此前IDG是其F轮领投者。而在海外建立的关系网络也为IDG资本之后进行跨境并购做好了铺垫。
除了消费领域,IDG资本在PE领域的投资还涉足TMT、医疗、先进制造等行业。2009年创业板的开闸,掀起了国内PE机构退出的高潮。2010年8月,IDG资本的第一只人民币基金和谐成长基金1期募集完毕,规模为36亿元,其中社保基金作为LP投资了12亿元。
最近两年,这只基金正迎来退出高峰期,吉比特、天创时尚、宝钢包装陆续在A股上市。暴风科技上市后的39个涨停更是让IDG资本赚的盆满钵满。截止到目前,暴风科技给IDG资本带来近20倍的回报,成为了这只基金的明星项目。
同时新的机会正在来临。中国经济经过三十多年突飞猛进,已经积累了相当的体量,如今不可避免地步入结构调整、产业升级和整合阶段,随之而来的是中国并购的黄金时代。
光大控股董事总经理、光际资本管理合伙人艾渝表示,由于全球经济起暖以及产业创新升级的持续发展,将会出现一批绝佳的中晚期投资机会,而光际资本产业基金成立的初衷,正是看到了这一巨大的市场潜力。
由于此前与光大控股在房地产基金项目新北京中心项目上的成功合作,2016年10月,IDG资本与光大控股共同成立了光际资本,基金规模达200亿元,首期出资100亿元,由IDG资本和光大控股旗下光控浦益共同担任管理合伙人。
截止到6月20日,光际资本已完成了11个项目近150亿元的投资。
并购探路
目前IDG资本管理规模超过800亿元,IDG资本管理规模翻倍增长,源于IDG资本涉猎并购,更准确地说,始于2014年那场火热的中概股私有化浪潮。
作为IDG资本投资最为长期也是2010年之前回报最高的项目,搜房网在成立15年后面临转型。2014年第三季度,搜房网的利润开始出现连续下滑,莫天全重新出山。此前新房、二手房信息广告业务曾是搜房网的支柱业务,莫天全出山后确立了大平台战略,搜房网开始开拓交易平台和金融平台。不过新业务验证尚需时日,面对美股低迷的股价和A股牛市,搜房网想到了IDG资本。
IDG资本曾经在搜房网资金紧缺时为其提供过桥贷款,这次它又成为搜房网纾困的助力。
2015年9月,IDG资本、凯雷以及搜房管理层投资4亿~7亿美元用于购买搜房新增发的普通股和可转换债券,为此IDG专门募集了一期专项基金。紧接着,搜房网将旗下的广告营销和金融业务剥离,并通过借壳万里股份的方式实现间接上市,作价161.8亿元。遗憾的是,2015年下半年证监会对中概股回A股的政策趋严,搜房网回A无果而终。
不过以搜房网为契机,2016年年初,据公开资料,IDG资本紧急募集了规模为30亿元左右的并购基金,以参与到IDG资本被投企业的私有化交易中。美新半导体、吉比特的私有化资金都来源于此。
不过,私有化交易的资金需求动辄上百亿,于是IDG资本想到了募集一只更大规模的并购基金,也就是后来的光际资本,用于参与私有化以及资金需求量更大的项目。“其实大部分企业都是我们有多年紧密合作关系的企业,到后续更大资本需求的时候,我们还能进一步支持他们完成各项资本运作,促使我们的基金从VC扩张到并购,这都是水到渠成的过程。”闫怡勝总结道。在项目运作方面,IDG资本旗下并购基金与光际资本将共同进行投资。
王啸是IDG资本并购板块的业务负责人,在外界看来,他颇为神秘,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2015年4月加入IDG之前,他曾在平安集团陆金所任副总经理。在他之后,前中金投行部总经理杨士佳等人加入,IDG资本并购部门扩大至10人。
2016年,王啸领导下的并购部颇为“高效地”完成了三起大型并购。华灿光电对美新半导体的收购是最新的案例。2008年华灿光电即获得了IDG旗下VC基金的投资,此后2012年上市至2015年年初,IDG资本一直是华灿光电的第一大股东,持有其18.17%的股份。不过华灿光电所在的LED行业最近也面临着行业增长放缓问题,整合需求也日渐凸显。“收购美新半导体主要是帮助华灿光电完成产业升级,在其原来LED芯片技术的基础上,使之又掌握了半导体行业里比较尖端的技术。”IDG资本合伙人俞信华解释道。
美新半导体的主要产品是MEMS芯片的半导体,此前1999年IDG VC曾投资,并于2007年在纳斯达克上市。2013年,美新半导体进行私有化,IDG资本正是这次私有化的主导方,收购价格为近8850万美元。之后成立的SPV平台(Special Purpose Vehicle,在证券行业,SPV称为特殊目的的机构/公司,其职能是在离岸资产证券化过程中,购买、包装证券化资产和以此为基础发行资产化证券,向国外投资者融资)“和谐光电”以发行股份的方式向美新半导体股东购买100%股权,作为交易对价,美新半导体股东——IDG旗下基金和公司管理层通过NSL平台持有和谐光电23.76%股份,与此同时作为重组参与方的和谐芯光持有和谐光电76.24%股份。其中义乌工业园开发有限公司、和谐浩数、光大控股旗下的宜兴光控为和谐芯光的有限合伙人(LP)。
此后,以华灿光电为平台,IDG资本通过一系列资本运作,完成了上下游产业链的收购整合。
2015年,华灿光电通过股份+现金的方式完成了对上游蓝宝石衬底生产商蓝晶科技的收购。值得一提的是后者曾是IDG资本被投企业,在2013年上市未果后IDG资本继续增持,成为其第一大股东。
而作为华灿光电的前五大客户之一,主营业务为LED封装的木林森,其跨境收购的故事也颇为精彩。“2016年欧司朗发出标书之后,很多中国企业都在竞标,其中也包括佛山照明等大型LED照明企业。对于木林森来说,跨境并购是难以完成的任务,我们这边可以帮助他完成收购。我们给欧司朗公司做出了一些承诺,帮助其做好上下游产业链整合,因此我们以不错的价格买下了欧司朗旗下的照明业务。”俞信华说。最终,IDG资本与木林森、义乌国有资本运营中心成立和谐明芯有限合伙,通过旗下子公司明芯光电(SPV)收购了欧司朗旗下照明公司朗德万斯100%股份,目前该交易已完成交割。
通过这一系列的并购整合动作,IDG实现了从蓝宝石衬底—LED外延片和芯片制造—LED封装—LED灯具的上下游产业链间的打通。
值得注意的是,在美新半导体、朗德万斯的收购背后,除了IDG还有一个共同的身影——义乌市国资委,这些收购也帮助义乌产业园打造了LED产业链。
IDG并购部门被定义为“IDG内部的投行”。在内部,并购团队跟TMT的团队、工业组团队相互合作,前者提供项目资源和境外谈判,并购部门则提供交易结构设计,融资安排,法律支持等。相当于内设了会计师、律师服务的团队,同时并购团队负责资源的组织调配。
在某人民币基金合伙人看来,虽然IDG资本相对于鼎晖、弘毅、复星这类跨境并购老将仍然是个新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其竞争力弱,“对于并购来说,最重要的是并购标的,谁能找到这个标的,谁能比较好地谈到这个标的才是最重要的。而IDG资本在欧美等地区深耕多年,这方面的资源并不缺乏。”
“IDG过去在境外做了很多投资,积累了一些项目资源,这些项目希望跟中国的市场和企业对接,同时我们也有这方面需要,引进国外优秀的技术、品牌、渠道管理模式。”王啸如是说。
除此之外,IDG资本在房地产、旅游产业的投资业务也在加码,并以高薪吸纳了相关产业人才。
合伙人文化
刚来IDG资本那会儿,闫怡勝很难相信,一个国内知名VC机构的项目讨论会是这般热闹。“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发表不同观点和意见,畅所欲言。”
这或许也是周全喜闻乐见的场面。他一直强调,如果要找合伙人,就要找不一样特质的人,可以补对方的短板,同时每个人发挥自己的优势,这样合伙人制度的效果才能最大化。
合伙制的关键是集体决策。每个合伙人在投委会上都只有一票,权重相同。虽然熊晓鸽、周全拥有一票否决权,但是在IDG资本成立至今并没有真正使用过。“合伙人制度表面上是个规则,但要真正做到公平的合伙人制度,合伙人之间相互信任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我很庆幸我们内部一直在坚持相互信任和尊重的文化。”IDG资本董事楼军强调。
随着IDG资本投资团队规模的扩大,公司的合伙人制度也面临决策权下放的挑战。
据闫怡勝介绍,最开始的时候,IDG资本投委会是七名资深合伙人,之后慢慢赋予了TMT组五位年轻合伙人投票权,之后投票权又拓展到其他行业组的合伙人。不过直到四五年前,IDG资本内部一直实行的是绝大多数投票通过的制度。
等到2013年,国内创业热情高涨,市场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很多的VC机构和创业公司见一面就给直接给了Term sheet。IDG一线看项目的同事回来反馈这个现象,要求加快投资决策的速度,但是改变并没有那么快。
时任IDG资本合伙人的张震将当时处于B轮融资阶段的电商导流平台蘑菇街带到投委会上时,内部争论很激烈,主要焦点是项目估值太高,电商导流模式未来盈利前景不清晰。不过因为张震的一再坚持,IDG资本内部最终还是通过了这个项目,IDG资本作为B轮领投方投资了蘑菇街。目前蘑菇街的最新估值超过30亿,这也成为IDG资本在电商领域为数不多的明星项目。
“IDG资本内部有这个开放的文化是好的,如果你真的特别坚持,死命地推你的项目,项目最后一定能推过,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这个勇气,因此导致项目过不了。”闫怡勝说。
实际上,在2013年上半年,张震、高翔希望在内部推行更为早期、风格更为激进的子基金,并向互联网新贵组成的LP募资,但这个想法未在内部合伙人层面获得通过。之后张震、高翔和岳斌从IDG资本离职创立了高榕资本。同时也是那一年,IDG资本将原来的绝大多数通过的机制改为半数以上通过。
相比较而言,同一时期经纬创投由于实行扁平的小组决策制,其决策周期控制在1~2周内,IDG资本在决策制度变化上还是慢了一拍。
一位与IDG资本有过接触的VC基金合伙人称,那时IDG资本的决策速度相较于同行的确不算快的。“IDG资本现在已经有17个合伙人了,实际上3个合伙人来决策一件事情都很慢,更何况是17个。之前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即使他们很感兴趣的项目最长决策时间也要近半年,而我们机构可能就1~2个月就可以了。不过去年IDG资本改革之后在这方面有所变化,现在大概1~2个月就可以走完流程了。”
最终的推动力源于资金规模和LP的诉求。当融资的规模越来越大,LP对合伙人专业化分工的要求越来越高,VC、PE团队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做所有基金,因此IDG资本内部彻底将此前一起决策的PE、VC团队分开,决策流程也更加扁平、简化。
同时,IDG资本选择了外部合作、成立母基金而非内部创立子基金的方式,参与到早期风险更高的项目中。IDG资本与宜信最近联合成立的天使母基金即是例子。
2016年,IDG资本特意花了100万美元请了咨询机构帮忙做方案,由周全负责在今年出一个有关IDG资本团队期权和薪酬的改革方案,为的是吸引人,留住人。
老师傅的焦虑
当外界越来越多以“老师傅”或者“老牌机构”称呼IDG资本时,IDG资本内部感受更多的是焦虑。实际上,无论是熊晓鸽还是其他合伙人,在很多公开场合都希望自己与“年轻”挂钩。两年前在IDG资本的年会上,合伙人李骁军开玩笑称,IDG资本也很焦虑,跟年轻人一样,焦虑的时候脸上也都会长青春痘。
如何始终做到基业长青,是近年来IDG资本合伙人思考最多的问题。
最近三年,整体VC行业发生了新的裂变,市场上大量的资金追逐促成了很多VC投资人的离职。张震、高翔等人出来创立了高榕资本,此后李丰离职创立了峰瑞资本,毛丞宇出来创立了云启资本,章苏阳也宣布荣誉退休并创立了火山石资本,这对于IDG资本的冲击在所难免。特别是2013年年底,张震、高翔的离职,让IDG资本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认真的考虑变革和机构化的问题。
不过在李骁军看来,一个机构不管是资金、人员扩大,或者是想长期发展,都需要机构化的过程,其中包括将组织架构、决策流程、提升机制、利益机制、未来的接班机制做得更加条理化。美国投资机构A16Z创始人Marc Andreessen认为,能为创业公司带来额外的资源才是核心竞争力,因此机构除了6名合伙人,其他近六成员工都是负责投后运营,这也为他们争取到了Instagram、Airbnb、Zynga等独角兽公司。
目前IDG资本投后管理团队30人,占到整个团队的20%,包括人才招聘、市场、法律财务、独立的质量控制团队、风控部门、上市退出部门等。采访当天下午,李骁军和牛奎光还去参加了IDG资本私享会。那期是针对IDG资本被投企业关于上市主题的闭门交流,当天请来了爱奇艺创始人&CEO龚宇、暴风集团董事长冯鑫等“行业大咖”进行了分享,这也是投后增值服务的一部分。
更为值得一提的是人才培养制度。
熊晓鸽认为,“一个公司要基业长青,就需要不断要有优秀的年轻人成长起来。”虽然在过去经历了人才的流失,但IDG资本内部老中青三代不同年龄层架构的连续性和完整性在国内VC机构中也是少有的:包括熊晓鸽、周全在内的资深一代合伙人,包括李骁军、俞信华、牛奎光、闫怡勝等在内的中生代合伙人,以及正在培养的85后年青一代。
“我们了解投资是非常长期的,因此我们对人和项目的提升都非常有耐心。”李骁军说。
牛奎光还记得刚加入IDG资本时的焦虑。在2007年作为投资经理加入IDG资本之前,牛奎光在麦肯锡中国工作,从咨询转做风险投资,对于牛奎光来说需要重新学习的地方很多。在主导完成第一个案子前,牛奎光花了三年的时间学习、摸索。为此他特意找李骁军聊天。“你这样不对,不用着急,慢慢来。”李骁军对他说。“如果从特别KPI导向的机构文化上来看,三年没有一个投资肯定就觉得这人就算了吧。从这点来说,IDG资本还是看得非常长期的。”
2013年牛奎光和同事共同组建了企业服务行业小组,而在2015年成为风口之前,这个行业并没有那么受人追捧。得益于布局早,牛奎光及其他同事陆续投出了纷享销客、找钢网、找塑料网、金山云、西域、同盾科技等B2B行业的领先公司。加入IDG资本9年后,牛奎光升任IDG资本合伙人。
作为IDG资本内部举足轻重的人物,周全奉行着对事情严苛、对人宽容的准则,在年轻投资人培养上也愿意给予时间和空间让他们去试错——就如同IDG资本成立的头7年,没有一个项目退出时,麦戈文对于他们的信心一样。
每当有年轻投资人感到困惑时,周全等资深合伙人总会善意提醒,投资前不要盲目乐观,投资后也不要盲目悲观,做投资要保持良好心态。
IDG资本这种长期的态度同样反映在项目投资上。“如果我之后有什么赚钱的项目,我会愿意先找IDG资本,让IDG资本获利。我相信很多IDG资本投资的企业,大部分都会有这样的心态。”嘀嗒拼车创始人宋中杰说。宋中杰在2010年创办了嘀嗒团,并在第二年获得了IDG资本的A轮投资,资本寒冬导致嘀嗒团预想的B轮融资打了水漂,期间IDG资本提供了600万美元的过桥贷款,但是在O2O的烧钱大战中嘀嗒团还是败下阵来,最终与洛维网合并。后来IDG资本继续投资了宋中杰的嘀嗒拼车,“从这一点来看,IDG资本只要认准了这个人,愿意反复押注。这是IDG资本的投资理念。”宋中杰说道。
实际上,IDG资本曾连续投资了季琦作为创始人的携程、如家、汉庭,这三家旅游相关的企业都已上市并为IDG资本带来高额回报;IDG资本也曾最早投了网龙创始人刘德建创立的17173,后来又投了网龙,继而又投了网龙孵化的91无线,最终百度以19亿美元收购91无线,在彼时成为中国互联网最大并购案。类似的例子还有蔡文胜,IDG资本从他早年做265.com就开始投资,然后又继续投资了美图,美图于2016年12月在香港上市,成为继腾讯之后最大的港股互联网IPO。这些都是IDG资本连续下注、持续支持创业者的结果。
暴风科技CEO冯鑫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见周全的场景。周全没有问他各种数据,提各种要求,而是跟他说,“我知道你能帮我做什么事情,但是我能为你们做什么事情呢?”这句话让他印象深刻。
一直以来,IDG资本给创业者的感觉是一个温和的绅士,但实际上,它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甘于现状。
很久之前,找钢网副总裁华硕在飞机上遇到了熊晓鸽,熊晓鸽颇有兴致地跟他分享自己多年来做投资的感想。“其实IDG资本进入中国这么多年,什么牛的企业都投资过,什么投资的大风浪都见过。但现在还是希望能够找到改变中国经济形态、将来有机会成为伟大公司的企业。”熊晓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