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眼里的李静:那时候她刚开始做乐蜂网,在美俏丽介绍化妆品,在网上卖化妆品
好几年前,我采访过 李静 。那时候,她刚刚开始做 乐蜂网 ,在美俏里介绍化妆品,在网上卖化妆品,不亦乐乎。如今想起来,真有今夕何夕且yesterday once more之感——那时候还没有网红这么一说,大家也还愿意看电视,新的渠道红利还未诞生,而 李静 的模式正要风生水起。
有一天,我去李静的节目现场探班。那是冬天,非常冷,录影棚在中华世纪坛边的一栋小楼里面,门窗都透风。但是李静精力十足,她坐在镜子前面,一边让化妆师给做头发,一边看工作人员拟的采访提纲。
我还记得,那一期是要录冯远征。
李静看了一会儿资料,突然有点生气。她把工作人员叫到身边,但也并不大声呵斥。她以相对平静的方式表达不满,并不颐指气使。我觉得,她把自己控制得很好。她的点是——冯远征做过杂技演员,这个梗大小节目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们为什么还问同样的问题?难道不能挖掘新的人物话题吗?
李静喜欢与众不同。做新闻做内容出身的人,都有这么点强迫症。那么多人都见过,都聊过的人,我要是不为读者观众聊出点信息增量来,那还不如不聊,不要做无效劳动。
李静的这种进步强制也用在了她的新事业上。
她的 乐蜂网 刚刚起步,也刚刚开始和 沈南鹏 这样的投资人打交道。这逼得她不得不学习新东西。她从没卖过货,不懂得库存,对于定价和发货量估计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她很有心地向所有懂得的人发问,其中甚至包括她的妈妈。我记得,她跟我说,她妈妈年轻时候是做铁路运输车皮的,懂得仓库物流的知识。
后来,我又去过一次她的办公室,在东直门附近,也是一栋半新不旧的小楼。那一天,她在练习手风琴,要为哪一个3C产品拍广告。
说实在的,我确实佩服她的精力,如何能够同时做两档周播节目,做一家垂直电商网站,兼顾各种代言,还维系家庭生活的热忱。不过又一想,当年玛莎斯图尔特也是这么做的,后来陈欧也是这么做的。要把媒体属性和电商属性做叠加,塑造创始人的个人品牌还是很高效的方式。
又过了几年,李静把乐蜂网卖掉了,著名的访问节目也停掉了。她早早套现收山,当时有人惋惜,觉得未必不可以朝着上市再博一把。但现在再看,其实不失为聪明之举——90后都不看电视了,美俏还怎么为网站引流呢。更何况,新媒体的内容分销成本已经无限降低,整个媒体行业的组织结构、生产方式、价值理念都在被重构。今天,新出来无数要做导购或者电商的内容社区,但真正成功的,也难说有几个。
又过了几年,快要说到最近一次和李静见面了。2015年底的时候,我和朋友在马会聊天,中间朋友接了几个电话,说还有人要来。门一开,进来的就是李静,还有朋友的朋友王江(连长)。
他们是多少年的交情,又一起做消费品类的天使投资,所以无话不谈。那一阵子,徐皓峰的《师父》正火。李静说,她去看首映,遇到蒋雯丽,蒋老师笑嘻嘻地跟她说,亲爱的,这个女强人的角色我就是照着你的样子演的——我哪里懂什么女强人呀。
李静哈哈大笑。
现在可能是她最舒适的时光了。《超级访问》虽然停了,但她还是在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但是方式更加简单。她帮乐视做一档女性综艺节目,只收主持费。她谈起提问、琢磨人这些事情,也远比谈商业模式更热心。不知不觉,她也没说什么了不得的微言大义,却毫不突兀地成了整个饭桌的核心。
足够的时间和一定的财富,能够检验一个人真正保持热爱的地方在哪里。
最后,她说,现在再也不用去各种创业论坛发表演讲了,强努着说一些自己不一定懂、也不真正感兴趣的事情,真好。
李静就是这么一个人——关于这一点,当年在中华世纪坛的录影棚,她做好头发、换好衣服,到前台录影去了。她的一个闺蜜来玩,坐在后台无所事事,被我抓住一通狂聊。
她是这么说的:“李静是有点二百五的疯狂女青年,老是本色演出,但是关键时刻,绝对还击。”
我跟李静认识那段,她不是文艺女青年,是疯狂女青年。她的经典形象就是,骑一个大摩托车,穿一身绿色的西装,长发飘飘,戴着红色的帽子,穿着长靴,在那条街上飘过。
我们都是张家口人。她塞外性格,好喝白酒,精力充沛。经常半夜弄一帮人去跳舞,跳完以后就在马路上走,走回电影学院。我特不爱动,特懒,她不让睡觉,半夜聊。她特别喜欢跟人聊天吃饭。我吃饱了趴在桌子上睡,人家说,你朋友是不是不高兴了。她说没有没有,她到点就得睡。
她是一个群居动物,要么就跟女朋友在一起,要么跟家人在一起,要不然就跟老公、男朋友在一起,她没有自己待过。她们家一来来一帮人。她从来没有单独谈过恋爱,就那种的。她谈恋爱的时候,都是带一帮人一块来,最少三个人,没有两个人。她从18岁到现在,自己待的时间,算了算应该不超过两个月。
李静特好玩,也有点二百五。我们在一起,成天认识不同的人。有一次带一男的,说是香港的老板。见了面,我说你好,李静老跟我说你。那人说不会吧,我这是第一次见她。我们俩特逗,有一次,靠着一辆桑塔那说话,说着说着车玻璃摇下来了,那人说你们干吗呢?我说怎么了。那人说,别摸我车。我们俩把手收回来,越想越不对劲,然后说,就摸就摸就摸。然后那男的都傻了。
我那会儿跟她在一块住。她说,除了我妈、我爸、我妹,如果别人谁对你不好,我立刻把他撵走。她对我真的特别好。我俩住一块,出去都是她把水关上,煤气关上,我说行了妈,我知道了,都这样的。我特别不爱收拾家,她本来挺勤快,后 来也 不收拾了,那墩布上都长出蘑菇来了。我们俩住了两年,那个屋里连块镜子都没有,这还是后来发现的。我正好那会儿弄了一颗假牙,掉下来,泡在杯里,她把我那杯水倒了,那假牙也倒了。后来周一在那个池子里又发现了,很搞笑。
关键时刻,她绝对是还击型的那种人,才不跟你有礼貌呢。她在电影学院那次我记忆最深刻。她在留学生公寓那儿住,从外地采访回去,结果人家把她东西全给扔出去了。她都惊呆了,进去以后说这是我家吗。后来找学校问,说东西呢,学校说不知道。她说我丢了钱了,你们都不知道是吗,那好,我报警。
我跟她说,要不然回去吧,别在北京干了,虽然不缺钱花,但就是感觉像根草。她说不行,刘晓庆当年还被人轰出去呢。刘晓庆还说,生活让女人躲在角落里哭,但是我不能哭。
李静挺乐观的,没心没肺。一回头,她又跑到那屋去睡了一觉。我记得特清楚,没被子,就是一个干板床。其实人啊,年轻,也不觉得有什么,跟他们吵完了,吓唬完他们,也不能睡大街上,就跑那干板床上,其实还挺高兴的,还跟他们讲笑话。
在电视台干的时候,我老说她。我说你台下状态多好,说话也特幽默,一到台里上节目那么假,觉得不是你,你没找到自己的定位。当时很痛苦就是这一点,她老不能本色发挥。在北京台干的时候,那女领导特厉害。栏目组的人见了领导都溜须拍马,就她成天也不管,靠着那墙,晃腿,主任,我得去厕所,就跑了。太好玩了,我说你也真行,也不怕她。
她挺逗的,在我们张家口电视台就特逗。那会儿不让她播,平时播新闻,到重大的两会不让她上。下边电视台都这样,对新人很排斥。平时都是她日播,关键时候,那帮老的上。一般的年轻人上就上呗,那她就觉得那样不对,就不干了。她也不去上班,回家她妈就骂我,你们俩怎么能成这样呢,我要是你们领导,赶紧走人。她妈挺厉害的。
可她骨子里就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的朋友,我不认识这男的,我们仨一块吃饭,那男的可能说了一句很轻佻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生气了,拿一杯水就泼那男的头上。我觉得她那会儿特好的就是,好多女孩都觉得自己有点姿色,就想傍大款。她说,我得让我妈傍我。
她不能接受和别人一样,永远要想新招。电视台让她做个几分钟的串场节目,本来剪一剪素材就行了,她非要自己拍,借了机器,找了自行车,还出外景。回去我俩弄了个够,导演还不认可。那会儿刚开始有晃着拍,她就那么去拍MV,结果被领导一通臭骂,说是都看吐了。她做一组俄罗斯歌舞的串场节目,把镜头倒着拍,拍一个人在树叶里走。结果又是一通骂,领导说,太反动。
反正,她永远不能接受差不多得了。这么一点事有什么可创新的呀,你串就完了,可她老觉得那空间太受限制。
我们过得挺像王朔小说的,是有激情没理想的一群人,顽主。你想她那时候是主持人,我是记者、幕后、编辑,我们其实已经有了工作,但是觉得特别有激情,然后又看不惯很多东西,觉得跟我们合作人吧,有的时候很官僚。我们喜欢的是特别有意思的一群人,我们俩最大乐趣是嘲笑别人,看到一个特傻、特能吹牛的人,我就说,你还有这个呢。那人说,我还有什么什么呢,就在那儿吹。我们俩其实特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在主流媒体待呢。
后来她跟我说她要自己干,都没说要做公司,也不知道她有这二两起子。她当时跟我说,今天我不能给你承诺,因为我也不知道将来会走向什么程度。反正她们也没事,就瞎干呗,我就回张家口了。反正大伙儿都对她放心,都觉得她出去做这事靠谱。
其实那会儿中央台让她去。之前一直想进中央台,后来她开始做自己节目,那帮人让她去,她反而不想去了。这也是一种取舍,当时要是去,在台里呢,名气更大呀,不像现在这么辛苦。她不去。
有一次,她说她有男朋友了。我说长得帅吗,她说挺瘦的。我说谁呀,她说这人你认识,你采访过他。有一次采访,她没去,我去的。当时黄小茂梳了一个小辫,我其实挺讨厌搞摇滚的音乐人,我觉得他们特脏。我一看小茂,我说这人还挺儒雅的,不太像搞摇滚的,乖乖的,也不太说话,声还挺低。当时我听说是小茂,都惊呆了。后来见了小茂以后,我说挺适合她,可能她这种性格的人挺需要一个淡定的人在她身后,让她安定。
她其实挺特立独行的,但是她特别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想起来,才二十四五岁,都没结婚呢,她就说过,我一定要在北京奋斗,有成绩,我要让我的女儿生活更好,绝不让她受我的辛苦。我们二十岁都玩,根本不想这些,就是瞎混。李静外号是李八组、李没准儿,给起一大堆,她做八个节目组的活儿,累得每天吃止痛片。她不是缺钱,她喜欢抓住机会。那时候对她的经典评价就是,你让李静来吃饭她肯定不来,你说李静,来吧,有一事,咱们谈谈,她准来。
李静真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好多人就不坚持,她真是挺能坚持的。我说李静有今天,就是轮也应该轮到她了。她特肯吃苦,不像好多人想得特多。她说我这个人是一边做、一边想,好多人想了不做,她是先做,有什么问题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