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百亿市场厮杀:16城现大规模抵制专车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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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百亿市场厮杀:16城现大规模抵制专车事件

   租车市场带血厮杀 专车面临生死劫

   多种出行模式并存的局面会比预想更快到来,互联网企业竭力在法律缝隙中扒出生存空间,政府被倒逼着进行利益重分配及市场扩容——参与角力的多方,正在尽可能为这块模糊地带画下更精准的规则金线

5月21日,天津市数百辆出租车为对抗互联网专车,集体停驶。而在数天前,杭州市才刚刚出现出租车大面积罢运。5月18日,上海大众交通(集 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杨国平曾在“上海出租汽车信息服务平台”发布会上表示:“目前已有15个城市发生大规模的不稳定事件,希望上海不要发生。”

在中国各省市乃至全球,由互联网打车软件引发的出租车市场矛盾正在激化。

传统出租车行业的利益受到侵犯、颠覆是所有矛盾的直接原因。

互联网专车,即由滴滴快的这类打车软件公司与汽车租赁公司、劳务输出公司、司机签订“四方协议”后上路的汽车。打车软件向汽车租赁公司购买或租 赁运营车辆,汽车租赁公司向劳务输出公司寻求有资质和业务能力的司机,劳务输出公司与司机再签订劳动合同。这样的业务模式规避了现行的客运管理规制,实现 了曲线“合法”。

互联网专车绕过了出租车行业传统的数量、价格和资质管制,扩张迅速。而且,为拓展各自软件服务平台,互联网企业均采取巨额亏损补贴专车的方式以吸引更多的私家车加入。

随着竞争的白热化,一些打车软件公司甚至抛开“四方协议”,直接与私家车司机展开合作。

于是,政府出手了。

4月30日晚,广州市工商、交委、公安联合行动,对Uber广州分公司进行联合执法检查,对一批手机终端等相关经营工具进行暂扣处理,并对部分违法经营行为进行查处。

5月6日,Uber成都办公室被查封。

5月12日下午,滴滴公司内部人士证实,滴滴打车和快的打车在洛阳的办事处遭当地工商联合执法查封。

《财经》记者数次联系Uber创始人Travis、Uber上海区总经理王晓峰,除了“感谢理解和支持Uber”,未得到有关被查事件的正面回应。

AA租车CEO王利峰对《财经》记者表示,Uber在广州被查封,显示出政府态度异常坚决,因为很少有工商、公安、交管联合执法行动。

广州市交委客运管理处处长苏奎称,Uber在资本力量的推动下拓展到全球多个城市,但这些城市都没打破出租车的特许经营机制。查处Uber广州分公司只是禁止其不合法的部分,苏奎否认官方反对专车的说法。他称,Uber不具备营运资格,触碰了交通部门的底线。

哈佛大学法学教授尤查·本科勒(Yochai Benkler)认为,正是“公地悲剧”激发了“共享经济”,这种经济的特征是所有人都是为了自我利益而行动,为了提高自我生活质量,以及面对自然资源日渐衰竭而进行资源共享。

而在现实层面,Uber、滴滴、易到,这些曾被资本和市场所追捧的共享经济模式代表,正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在这场共享经济引发的交通秩序变化中,政府、专车公司、出租车司机多方势力交织混杂。一场涉及百亿元市场的博弈正在进行。

   专车白与黑

   这种先进的互联网模式发生了变形,刷单成为一个颇有规模的产业链,从“买卖乘客号”“接单”到“代刷”都有专人操作

今年3月,滴滴月度环比销量增长突然从100%跌至50%。这对一个月亏损达1亿元左右的公司来说,没有达到目标的增长可能意味着死亡。

  滴滴内部认为,正是由于Uber挑起的竞争,使得自己的业绩下滑。Uber是起步于美国旧 金山 的互联网企业,自成立之初便持续亏损,可凭借五轮 融资,它的估值已超400亿美元。据公开信息,Uber进入了全球超过50个国家的300个城市运营,前后亦遭受14个国家和地区的封杀。

2014年7月Uber进入中国,上海区总经理王晓峰曾表态:不接受任何私人车辆和私人司机,也不会付款给私人账户,所有在Uber平台上做生 意的都是有正规资质的租赁车公司。但因拓展不利,自2014年12月起,Uber开始大举与私家车主合作,推出了它的主力产品“人民优步”。

今年5月,《财经》记者曾以私家车主身份,走访Uber司机考试现场和司机之家,发现Uber司机的准入门槛很低,持有驾驶证和行驶本的任何一位私家车主均可成为Uber司机。

在今年3月之前,滴滴与Uber因为运营模式不同,虽有竞争,但相对温和。然而3月时,Uber对入驻的私家车主展开了强烈的补贴攻势。对乘客 来说,Uber车价直接打7折,不定期的折扣甚至达到1折,5折的情况也很常见。同时,对司机来说,这些折扣由Uber直接补齐,并不影响收入,以前需要 缴纳的20%平台费也被返还。而此时,滴滴刚刚结束对专车的补贴优惠。

滴滴内部人士表示,Uber的做法使得自己的乘客流失,而滴滴也难以采取同样的竞争策略。“Uber的体量多大?我们的体量多大?它亏损一块 钱,我们就要亏损20块钱。”此前,滴滴公司战略部负责人Stephen称,在中国,滴滴和快的合并后的公司体量是Uber的20倍。

不甘坐以待毙,滴滴决定回击。5月13日,滴滴宣布在北京等8个城市上线“滴滴快车”。快车和原先的滴滴专车的区别在于,前者没有起步价,而且价格相对专车更为低廉。

5月22日,滴滴宣布,投入10亿元让全民体验快车。

前述滴滴内部人士称,快车完全不是原来战略规划中的产品。按照滴滴的规划,其依次要推进的车种为出租车、专车、顺风车、拼车、企业用车以及智能公交。

滴滴计划的产品线有着不同的定位:专车是一项职业,是要养家糊口的;顺风车就是为了“赚油钱”;拼车是一对多,可以好几个人一起拼;企业用车,就是要调动社会上的私家车,给企业提供用车服务;智能公交,亦是调动社会大巴资源,对其重新管理利用。

了解中国国情的滴滴自称,希冀一种“不流血的革命”,意图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逐渐推进租车行业的改革。上述滴滴内部人士承认,“快车”与 Uber一样存在不合法的地方,但它只是滴滴困住Uber发展的一个重要棋子,甚至可以舍弃,自己的战略主线不会受影响。激烈的竞争给消费者带来了出行的 便利,但是亦出现了市场参与者不愿见到的局面。

“刷单”,成为专车、快车领域内公开的秘密。

一位北京的滴滴司机披露,利用地图定位的误差,他让自己的妻子假装用户为他的滴滴和快的账户刷单,再加上真正的接单,一个月下来,至少有8000元纯收入,“比原来的工作自由,收入还增加了”。

在Uber司机们建立的微信群里,“如何刷单”也是一个热点话题。有司机透露,为彼此刷单已成为司机们最基本的手段,更有职业刷单群体的出现,行业内称之为“扎针”。

刷单,还形成一个颇有规模的产业链,从“买卖乘客号”“接单”到“代刷”都有专人操作。

淘宝有大量贩卖“Uber司机账号”和“乘客账号”的商户。其中乘客端账号为10元左右,全国各地均有;司机账号和密码,目前杭州、上海和成 都三地出售,仅限当地使用。售价成都最便宜,300元一个,杭州则要1800元一个。相对而言,司机账号注册比较复杂,审核至少五天,购买账号后,可修改 车牌号码和付款方式。

Uber在全球、滴滴在中国,都是成长速度较快的互联网企业,其模式是用先进的后台云计算、大数据能力管理车辆和用户,以最优的算法得出最佳的价格政策、行驶路径、车辆匹配。这是传统出租车所无法比拟的优势。

因此,这种模式虽一度引发打乱传统出租车市场秩序的担忧,但其为消费者带来的出行便利令政府动容。柳青说:“交通部党组成员来视察滴滴,我们沟通过很多次,他们是非常认可的。他们很早就看到现在面临资源短缺的问题。我们也一起讨论过,滴滴能帮到政府什么。”

但Uber在激烈的竞争下,推出的大剂量补贴政策,客观上为刷单产业链注入了更强的兴奋剂,这种先进的互联网模式已悄然变形。

有Uber司机表示,在广州和成都办公室被查后,Uber为了“安定军心”,除提出“一周接满80单即奖励7000元”的诱人激励,更对司机承诺,如果被交运部门当黑车执法,Uber将会出资为司机垫付罚金。

规模性刷单的存在,可以造成人车管理通畅的假象,却并不能真正解决交通拥堵问题。

此外,私家车属于非运营车辆,其车辆年检、强制报废要求很大程度上均低于运营车辆,因而在车辆安全、司机技能上都存在一定隐患。而且,在淘宝买号刷单之后,如果发生交通事故、司机逃逸,乘客追责只能依靠公安机关动用刑侦手段。

   传统出租车的被动

   传统的出租车行业仍停留在严格管制阶段,而各地割裂的管理方式,也无法形成更大规模的市场

柳青告诉《财经》记者,中国有出租车130万台,一辆出租车2名司机,出租车司机群体大约260万人,一名出租车司机一天约接25单-30单,所以整个市场规模大概是一天6000万单左右。

“如果说份额在谁手里,那还是在黑车手里。”对于专车出行是否影响出租车市场份额,柳青表示根据和交通部先期沟通的数据,之前的非出租车叫车服务,也即原来的黑车服务,是与出租车一样大的市场,滴滴想做的主要针对原来的黑车市场,与出租车市场并不冲突。

以目前各家专车公司万级左右签约车辆的体量来看,这一说法并非全无道理——然而当千百万级的私家车也开始瞄向这块市场,260万的出租车司机的利益很难抵挡住这第二波更大的洪流。

一位分析人士说:“天津出租车司机可能去年才交的几十万元牌照费,今年就遭受了如此严重的市场冲击,这确实容易激起民愤。”

据《财经》记者了解,Uber、滴滴的商业模式,最终并不是以打车的交易额作为利润收入,它们不向用户收费,而是依靠第三方广告等其他服务收入。

滴滴内部人士对《财经》记者透露,滴滴公司4月广告收入已在3000万元左右,且通过打车软件的在线支付,会形成巨大的资金沉淀。

Uber对于所得车费,车主拿80%,平台拿20%,车辆以及人身损害由车主自己负责。虽然Uber强调平台的20%收入实际返还给了司机,但期间的时间差实际上形成了资金沉淀。

而传统的出租车行业仍停留在严格管制阶段,并由各省市自己出台适合自己的运营模式,牌照费、有偿使用费、份儿钱、承包金等各地收费名目和具体额度不同。比如,北京出租车司机每月需要向公司缴纳6000元左右的份儿钱,在浙江的义乌则要交8500元左右。

一项制度的形成,无法在一朝一夕之间消亡,而各地割裂的管理方式,也无法形成更大规模的市场,传统公司势必对滴滴、Uber无力抗衡。今年2月,滴滴、快的合并目的便是为了做大规模,形成打车的强入口。

令传统出租车公司更加被动的是,在用户身上除了打车交易本身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盈利模式。而当Uber、滴滴用补贴的方式真正动摇了传统出租业的利益之基。

出租车司机现在诉求的底线变成:所有用车必须合法,在公平的规则下公平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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