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力照耀中国:一个星战粉丝组织的本土化生存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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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的夏天,中美文化交流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的礼堂里举行了一场中美电影连映。开头的一部国产片让6岁的福贵昏昏欲睡,跟坐在身边的父亲吵闹着要先走。父亲哄他说:下一部是美国片,可有意思呢。福贵半信半疑地坐回位子,很快,一部名叫《星球大战》的影片开始了放映。

两个小时之后,福贵恍恍惚惚地拉着父亲的手走出了影院,他幼小的脑袋里尚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刚刚从电影中吸纳的一切。天色已晚,那时候,北京还是一座能在夏夜里能看到漫天星斗的城市,福贵仰起头,盯着头顶的星空,满脑子都被那部电影的画面占得满满的。他觉得,“整个天空都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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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501中国第一位成员,首任指挥官)

从那天开始,福贵就像着了魔一样,拼命地搜集和那部电影有关系的一切消息,没事的时候,就自己躲在屋子里一张一张地画他从电影里看到的宇宙飞船。这些画至今还被他好好地保留着。

2007年,一条新闻带给了福贵不次于6岁那年夏天在电影院感受到的冲击——在洛杉矶帕萨迪纳的元旦花车游行上,为庆祝星球大战系列首部作品上映三十周年,乔治·卢卡斯(George Lucas)在全世界范围内邀请了数百名501军团的代表,每个人身着电影中白色暴风兵盔甲,手举所属国家的国旗,整齐划一地组成了当年花车游行中最引人注目的方阵。

那一天,福贵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成为其中的一员。

两年后,他成为了501军团中国驻防军(以下简称为501中国)的第一名“士兵”,同时也是首任指挥官。当时,他的“部下”只有两人。

见血成甲

501军团(501st Legion)是一个世界范围内的星球大战爱好者自发组织,由美国人Albin Johnson在1997年创建。那一年,福贵刚刚接触互联网,50块钱一个小时,他初次打开浏览器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在地址栏中输入了lucasarts.com——星球大战的制作商,当时的卢卡斯艺界主页。

2015年年底,501中国刚刚接纳了他们的第50名“新兵”,而目前世界范围内的501军团成员有8000多名。作为目前组织形式最为规范的星战爱好者组织,也是被卢卡斯影业(Lucasfilm)官方承认的最大粉丝组织,501军团的基本任务被设定为宣传星战文化、规范星战角色扮演标准、以及慈善服务本地社区。

成为501军团正式成员的底线标准,也是核心门槛,就是拥有一套自己动手制作而成、严格符合电影设定的士兵装甲,而且装甲原型必须来源于电影中的反派势力——银河帝国军队(Galactic Empire)当中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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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中国队员洪涛收藏的501中国活动纪念海报)

福贵在看过花车游行之后的兴奋感,很快被现实的困难所绊住——哪里去搞到这么一身盔甲呢?他开始每天刷淘宝、泡论坛、去台湾和香港的501网站上打探。直到有一天,他在常去的玩具论坛上发现了一只帖子,内容只有一句话:“有没有人知道哪里能买到暴风兵的盔甲?”那一刻,福贵觉得“找到了亲人”。他点开帖子,发帖人名叫饼干。

饼干是501中国的第二名成员,在论坛上认识福贵的时候,他正在英国读书。身处美国本土以外的星战文化海外重镇,饼干常常能近距离接触到各式各样的星战主题活动和展览。在2006年的欧洲站星战庆典活动上,饼干一眼认出了501军团的创始人Albin Johnson。他忐忑地走过去和Albin打招呼:我是来自中国的星战迷,希望未来能有机会加入501。Albin客套道:相信你们不久之后就会来的。

2007年底,福贵终于在网上从美国订购了两套暴风兵(Stormtrooper)盔甲的原料,又一直等到了2008年,货物才运到国内。恰好那时候饼干在北京边找工作、边写论文,“每天白天上国外的论坛找做甲的图纸和资料,晚上等福贵下班,就泡在他家一起研究”。两个人都既兴奋又紧张地觉得,“终于开始了”。

巨大的跨洋包裹被拆开一看,原来不过是大块大块略带线条轮廓的塑料板,连分模线都没有。福贵和饼干有点傻眼,网上学来的国外经验大多失去了作用——原料的尺寸都是按照美国人的体型设定而成,套在清瘦的福贵和饼干身上一定不合身。改版切割的话,两个人谁都不敢下刀,“一刀下去,要是切坏了,就彻底完蛋了。”

第一套暴风兵盔甲,福贵做了整整两年,一边试探,一边学习,一边发帖。失误、成功、受伤都被福贵记录在了帖子里,直到今天,这只帖子还是501中国新人申请的必读之一,国内的多数盔甲制作经验都由此而衍生出来。并且,一个迷信开始由此盛传与中国501的内部——见血成甲。

现在50名成员,每个人都因为制作盔甲受过伤,小则手破贴个创可贴,大则腿上一道笔直的伤痕,缝针包扎。每每受伤,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将自己伤口的照片发到论坛上,然后兴奋地配上一句话: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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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副武装的501中国成员与他人合影)

闷热、僵硬、视角狭小是每一位盔甲内的501成员面对的无解问题。“穿上这套甲,你才会知道为什么电影中有那么多暴风兵装到墙或磕绊的镜头。在这里面真的毫无乐趣可言。”501中国现任指挥官(Garrison Commanding Officer)张锷第一次穿上盔甲出席的活动,就是在潮热的上海街头游走三个街区,然后还要与路人合影。“有一段时间,我感觉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好像要晕倒。我就跟自己说:‘你现在是Darth Vader(张锷当天扮演的角色,星战系列电影中的最大反派主角),你不能倒下’。”

张锷也是现在501中国里拥有盔甲数量和级别都最高的人。在他上海的家中藏有20套各种角色和兵种的盔甲,其中的得意之作是电影中的人气配角、赏金猎人Boba Fett的全套装备——耗时两年,造价超过四万,整整20公斤。年近知天命之年的他曾将背着这套盔甲攀爬了两个小时,登上长城,去参加501中国的一次活动。“放在平时,我确定我不可能有这样的体力。但是,热爱一个东西是会改变你的。”

福贵的婚礼

成立之初,谁都没想到,501中国的第一次集体亮相竟是在福贵的婚礼上。

2010年,501中国刚刚成立不到一年,成员不足十人,在世界501军团的组织体系当中,只属于最小型的单位——前哨战(outpost)。在这一年的春天,福贵开始筹办自己的婚礼,他为这场婚礼定下的原则是“我们自己的婚礼,不为了取悦其他任何人,我要让自己高兴”。尽管出生于传统军人家庭,福贵还是决定要像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国外星战迷主题婚礼一样,办一场中国的首个星战婚礼。

福贵把这个计划告诉了自己的太太,太太“爱屋及乌”地表示支持,只是担心双方的父母和家人“会不会觉得冲击力太大了”。于是两个人提前和家人朦朦胧胧地打了招呼,只是说“我们不要传统的那些冗繁流程,但是会给你们看点新鲜的东西”。“新鲜的东西”是什么,福贵没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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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的星战婚礼)

婚礼的前一天,当时的501中国成员和几位“预备役”陆续抵达酒店,11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赶制盔甲。张锷现在还保留着那天的房卡,房间号码:501。“这并不是福贵有意的安排,他当时已经忙得哪里顾得上这些。所以我们更觉得是特别宿命的巧合。”

从头一天白天开始,继而熬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婚礼开场前三分钟,福贵焦急地冲进屋子,看到了铺满一地的碎零件,张锷和饼干仍在手忙脚乱地往别人身上粘贴配饰。张锷说当时大家都没有经验,连胶水应该怎么用都不知道。整整一晚上,都是他负责黏贴成组的盔甲部件,然后交给饼干捏着等待胶水凝固。饼干就一边瞌睡着,一边手捏着一组一组的部件,一举就是两三个小时。“当时都不知道用磁铁或者特定的夹子来固定,一宿下来,都不知道动力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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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干,501中国第二位成员)

这时候的典礼现场,已经放起了开场视频,所有来宾都在等待着新郎新娘的入场。福贵的母亲着了急,跑到楼上来找新郎,推门一看,儿子身边站着十一个全副武装,身着或黑或白闪亮盔甲的人。母亲惊呼:你们穿成这样要干嘛啊?

待到一个扮作Darth Vader的501成员引领着福贵夫妇走进典礼现场,一首星球大战的电影配乐响起,他们的身后跟随着十个暴风兵,每走几步,就有两名士兵分列两旁。现场的人们先是沉默了半秒,然后欢呼和掌声就爆发了出来,福贵说:绝不是普通婚礼上那种礼节性的矜持掌声。

在之后的婚礼环节中,由于赶工的原因,暴风兵身上的配件和装甲开始脱落,有人尴尬地掉落了裆甲,有人身上的炸弹散落一地。“有人在福贵婚礼上扔了炸弹”,至今仍是501中国内部聚会时频频被谈起的段子。婚礼的后半段,福贵就坐在501成员的这一桌上,一直喝到酩酊。

这次婚礼,成为了501中国成立之后第一次大型集结活动。大多元老成员们第一次穿上星战盔甲就是在福贵的婚礼上。这也成为了501中国日后公开亮相的初次演练——如何保持队形、如何变幻队形、如何在头盔内的狭小视角里观察队友的位置和周边环境、甚至如何安排现场的灯光、通道和台阶,都是从此开始了第一次的经验积累。

自此之后,福贵的太太也从单纯的“看到爱人高兴而高兴”变为了“星战专家”,尽管她仍然对外自称“星战黑”,因为“老公把钱和精力都花在这个上面了”。

长城下的维达之拳(Vader’s Fist)

福贵给501中国设计了沿用至今的徽章:一名正襟危站于长城下的暴风兵。那时候他刚刚就要完成自己的第一身盔甲,并开始向501军团美国大本营正式申请加入。

第一个难题随之出现,福贵无法在501军团的申请系统中选择自己要加入的分部,因为根本没有“中国”这一选项。他于是给501大本营发去了第一封邮件并很快收到了回复:你随便选一个吧。福贵觉得这是原则问题,于是回信说拒绝。之后几经反复争辩,501美国大本营回信福贵:可以不选择具体国家部队直接加入501,之后再行成立“中国驻军”的事情。从此之后,全世界每一个501申请者在递交申请的时候,都多出了一个“无特定部队”的选项。

第二个难题是福贵要阐述自己组建的501中国的管辖范围。当时,501台湾和501香港已经成立多年,政治正确的问题已经无法协调。于是福贵声明管辖范围为中国大陆。大本营再次质疑:参照美国501的构成,如此大的地域不应该只有一个501组织。福贵解释:星战文化的土壤太不一样,不要教条地把本来就很贫瘠的中国星战文化再稀释了,“你看,我们现在一共才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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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501中国第三位成员)

2009年2月,501中国正式被大本营批复。前三名成员,福贵、饼干和Sky一起吃了顿饭,以示庆祝。“当时觉得很有仪式感,中国星战迷也有了宣泄的地方,有了直达官方的渠道,有了一个抱团取暖的基地。”

很快,福贵和他的“部队”收到了第一份活动邀请:adidas的星战系列服饰推广。福贵去谈下了出场条件:要给钱,501成员留一点做交通成本,剩下的要捐掉。对方答应,按照出席活动的501中国成员每人一千元的标准做慈善捐助。福贵当时心想:靠,真是一笔巨款。

在这之后,501中国的最大单笔收入来自于一家国内服装品牌上海旗舰店开业,501中国的出场获得了一万元的费用,他们将这笔钱捐给了贵州的一所山村小学,定向用于修建音乐教室和购买钢琴。不久之后,当地传来消息,已经有曾经衣食不饱的孩子渐渐学会了弹钢琴。这让当时成员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作为一个爱好者组织,还能在吃喝玩乐的同时做些好事,太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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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锷,人称DZ,中国501现任指挥官)

于是,501中国开始更加主动地联络地方小学,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进入学校慰问表演。然而,多数情况下,教育部门的政府官员和学校负责人在听完介绍之后,就一口回绝:“戴着头盔端着枪的,这是啥东西啊?同样是黑的白的,你们要是喜洋洋和灰太狼就行!”

反复商量之后,多数机构的回复就是:真想帮忙的话,就去弄钱吧,然后把钱捐给我们。

2012年,张锷接任了福贵的指挥官职务,自此福贵成为了501中国“部队离休老干部干休所的唯一成员”。同年,迪士尼宣布收购卢卡斯影业并开始拍摄星球大战新电影,501中国迎来了一个成员增长的小高潮。

这一年501中国把年会选在了长城,每个人背着自己的盔甲登上一个偏僻的烽火台准备拍照合影。刚把盔甲换好,正准备展开携带的横幅,两个警察走了过来,盘问说:“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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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上的501)

福贵和张锷走过来解释,给他们看横幅上的名称。也许是“军团”、“驻军”的字眼引起了人民干警高昂的警惕性,也或者是被一群盔甲护身的人吓到了,无论福贵和他的“战友”如何解释,警察的回答只有一个:“什么意思我不管,我看不懂就不行!”于是501的队伍游荡到哪,人民干警就尾随到哪。

游荡的路途中,一群中国大学生经过他们身边,窃窃私语道:“是奥特曼吧……”,而当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儿跑过时,却盯着他们开心地喊道:“Stormtroopers(暴风兵)!”加上两个形影不离的警察,这让长城上盔甲里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汪奇怪的滋味。

那段时间,也是501中国的名字渐渐曝光的时期。有的人把他们当做二次元的Cosplay组织;有的人把他们当做贩卖星战道具和玩具的电商平台,甚至有人开始冒充501中国成员贩卖星战盔甲;还有的人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福贵的婚礼,把他们当做了婚庆公司。

“买甲就找501”,“咨询玩具道具就找501”,成为了一时间盛传于中国星战爱好者之间的谣言。501中国的比利时籍队员Vincent说,他觉得中国星战迷和他家乡星战迷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对购买行为本身如此的热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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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ent,501中国的比利时籍成员)

迪斯尼与新希望

过去的一年里,随着迪士尼对于星战新电影的疯狂宣传,501中国被曝光得格外频繁,他们接下的出场活动比2009年到2014年全部加起来还要多,可他们内部统计的慈善捐助却没有在这一年里随之增长。在所有迪士尼主导的活动中,福贵选择了全部缺席。他觉得迪士尼活动上的501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了。

在今年阿里巴巴天猫平台的双十一购物节晚会上,501中国应迪士尼的要求在晚会开场时列队出场,以烘托湖南卫视几位主持人登台时的气氛。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每一位参加其中的501中国成员获得了迪士尼支付的每人每天2000元人民币的报酬。而这样的活动几乎遍布了过去的一年。

“一个自得其乐的野孩子就这么被圈养驯化了。”这让“老干部”福贵感到了不安,他觉得501中国被矮化了,被当做了迪士尼市场宣传的道具而已。

在双十一晚会的排练过程中,501中国的成员被反复要求穿着着全副盔甲上下楼梯、排演队列,或者被安排“做套着盔甲完全不可能做出的动作”。饼干觉得迪士尼既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困难,也没有尊重他们作为一个独立爱好者群体的属性:没有交流,只有命令。“以前的活动大家多是凭着默契商量着来,而现在面对迪士尼,则变成了纯粹的雇佣与被雇佣关系。你就是个演职员,不是来玩乐的。”

而同时,迪士尼确确实实地越来越倚仗着501中国的存在,并且为他们约束了越来越严苛的规定:501中国的所有活动必须报批;501中国出场的活动迪士尼必须将酬劳支付到每个人的手中;501中国不能在官方活动中跳舞,理由是这里的受众不了解星战,会误以为银河帝国的士兵就是跳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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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ketime,人称姚老师,501中国第八位成员,他参与了这次星战7的官方翻译)

市场活动的骤增,让501中国的大多数成员开始感到应接不暇,很多时候要靠工作请假来满足活动的日程需求,于是一些成员选择了只参加迪士尼的有报酬活动,而忽略其他活动。而迪士尼所发报酬的处理方式也因人而异:有人全捐,有人捐一部分,也有人全部留下。“请假会损失工资、活动中那个装备会磨损、交通住宿的开销,的确都是正当理由。以前人少,多少还要考虑面子,每次我说全捐了,大家也就捐了,”福贵说,“可是这么下去,还是501么?”

负责审核新申请人资格的饼干甚至越来越多地收到这样的咨询:“听说我买一套甲不到一万,加入501之后,出几次活动就能把钱捞回来了,后面就是挣钱了。”

迪士尼也的确为501中国带来此前从未曾经历的知名度与声望,每一个队员都在这一年里频繁地接受来自各种媒体的采访邀请,以星战专家的名义接受各种咨询。福贵觉得,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膨胀了起来”。“以前的优越感是我们玩得认真、玩得高兴,而现在变成了名声。”

现任指挥官张锷开始觉得,那种宇宙终极问题似的东西,也开始困扰着本就水土不服的501中国了:我们是谁?我们为什么存在?我们要干什么?

有时候张锷和福贵也会坐在一起,怀念起当年十个人的“小部队”和那场让大家觉得笨手笨脚、笑话百出的婚礼。可他们也都知道,组织管理一个草台班子和一个公司,的确不可能再一样了。50个成员,这已经比过去一年多数创业公司的规模还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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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马伯庸在北京双井首映活动现场)

2016年1月8日的子夜,在北京双井的一家电影院里,501中国牵头,组织了一场完全由民间星战爱好者规划参与的星球大战第七部首映式。501的成员从晚饭开始一直忙碌到大半夜,直到全部观影者从电影院散去,福贵、张锷和“战友们”卸去装扮和盔甲走在冰冷的北京三环上。他们却觉得,这样单纯的忙碌与快乐,才像极了当年的感觉。

他俩决定在明天跟大家开一个会,告诉全体战友:无论遭遇什么,501中国“玩得开心,玩得善良”的东西,将绝不会变。“501中国的七年之痒,而我们必将因此进化。”福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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