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百度“全家桶”的打造者，我来聊聊大公司“作恶”

每隔一段时间，百度都会被人拿出来数落一遍，或者应该说就没有停止过成为被黑对象。其中出镜最高的，当属 “ 全家桶 ” 系列，知乎、朋友圈里均有此类热门长文。

本来 前尘 往事成云烟，作为离职员工是不适合评价老东家行为的，有趣的是这类获得高票赞同转发的文章里，并没有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客观描述，一棍子打翻一堆产品。恰好自己曾经做过 “ 全家桶 ” 之一产品，经手过一些事情，借此聊聊大公司 “ 作恶 ” 。

流氓的尺度有多大，全凭公司节操

全家桶的本质是捆绑推广，通过一个软件 “ 推荐 ” 用户安装另一个（批）软件，这在 PC 互联网时代是最典型、最常见、也是最有效的软件推广方式，当年风光一时的热门软件，如暴风、迅雷、 360 杀毒、腾讯系部分产品等等，无不用过此方法。在 PC 软件盛极年代，通过捆绑换量，日增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用户都不算难事。大厂新产品借此可轻松获得足够启动用户。

按当年行规，一般 “ 推荐软件 ” 都有明确提醒，由用户授权确定才能进行安装。比较争议在于，提醒方式的显隐性上，越隐蔽则越显 “ 流氓 ” ，甚至有不提醒、后台静默安装，下次启动电脑，桌面上莫名多出一些软件图标，这就是上述数落文章里提到遭遇全家桶。

曾经捆绑推广的主要矛盾，是普通用户日益增长的安全意识与软件厂商不断下降的节操之间的矛盾。后来， PC 用户行为固化，软件使用需求下降， PC 软件流量近乎枯竭，矛盾不 再 。

推广软件的告知提醒尺度，基本靠一家公司的节操，节操又跟收入利益挂钩。不同公司，不同领导，不同业务竞争形式下，最终呈现给用户的提示友好度有着巨大差异。哪怕到了现在移动 App 时代，这种捆绑思维还有一些变种，比如飞流下载、网秦之流。

回到软件推广，当时 360 在 PC 上巨大的软件装机量，把控安全入口和软件分发主渠道，自家产品可以一带多。腾讯、百度分别与之一战，两者被打醒，开始猛投资源反抢 PC 用户的软件入口，可惜在师夷长技上，好的学了，坏的也学了。 360 的一些强势推广手段，在 360 品牌和软件体系里，是说得通的，但是 B 、 T 两家的软件也这么搞，就会招致用户的强烈不满，还被 360 安全软件拦截并在公关上大做文章，显得十分被动。  

还好， 3B 大战有些不方便透露的攻防细节，随着移动互联网迅猛而来的浪潮，沉入海底，无人再问津。

产品观不正，各种奇巧淫技就会用在产品设计上

在 PC 软件用户争夺上， T 、 B 分别都被被竞争对手带到过沟里，好在 T 醒悟快，很快拉了金山进场，脏活、累活丢给金大哥干，自己抽身专注移动互联网去，防止了 360 在移动上重演一把釜底抽薪。剩下 B 还跟 360 在一些局部战场缠斗，今天时不时冒出来的一些流氓指责，则是很久之前的 “ 海底运动 ” 产生下来的余波。

呆过一线的普通 PM ，在工作岗位上，做出的一些决策及由此带给普通用户不好印象这种事情，应该多少有些体会。

大部分百度产品都是免费供人们使用，没有买卖交易关系，来去自如。在一些产品的不友好推广上，仅就当时我看到、合作过的人来说，没有谁主观上就有使用全家桶这种流氓形式的想法。没有一个推广策略是有 “ 强制且不用足够明显的方式告知用户可选择 ” 成分的，但是，今天是不是变成如那些文章所述，没有去亲自验证，但我相信这一点底线应该还是在的，毕竟是一家上市巨公司，创始人也是读书人。

大公司产品有流氓推广，个人认为作为直接负责产品的 PM ，其实是这种结果的主要责任人。 PM 的产品观，跟三观一样，直接影响一个产品的气质。产品观不正，各种奇巧淫技用在产品设计上，大众看到的不止是这个产品不好，更会觉得这个公司在作恶。

在 “ 对的决策 ” 与 “ 正确的决策 ” 上，应该选择哪一个， PM 心里应该有坚持的底线。领导从公司利益角度考虑，做出的指示，在 PM 执行层面如何化解掉对用户有伤害的部分，是产品能力的一部分。在大公司混，越需要这部分能力，否则早日跳出来为好。

试想，如果一个公司是以做恶、损害客户利益来获取自身利益，在现代市场经济环境下，我还没有看到过这种公司可以大张旗鼓的获得成功。正常人对付出才有收获都是有认知的，如果一个东西不够好，不能给你生活带来帮助，人们也肯定不愿花时间精力去使用它，更无从促成其获得成功。

大公司的确有“做恶”的地方，小公司也不是没有，同样一个服务，同样一个不良行为，放到小公司身上，没有多少人指责。放到大公司身上，会是滔天大罪一样。平等看待本身是一件不易的事。

当然，我们不能跟坏的比，别人做恶，不是我们也能做恶的理由。所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体量越大的企业，对自己的商业活动越要有更高的行为约束。

创业时代，数据漂亮重要，融资重要，但保持对用户的敬畏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