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的舞台人来人往:除了朱啸虎、柳青和王兴,还有谁?
[ 摘要 ]创业公司人员流动,是高概率事件。程维不太在乎谁走了,他更关心谁能来。
(本文为腾讯新闻×盖饭内容工场联合出品,作者 王二木,编辑 顾纯,腾讯新闻独家首发,未经授权,请勿转载,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
2017年, 34岁的程维就上榜《时代周刊》“科技领域最有影响的20人“,是该榜单中仅有的两位中国企业家之一。
不过滴滴初上线时,作为滴滴出行创始人兼CEO的他,还不认识什么媒体人,为了想发个自己的“创业灵感”故事,他曾让员工托关系找了个地铁报的记者,这个故事的详细版本是这样的。
北京,冬日,霾。
一位拎公文包的男士匆匆从朝外大街泛利大厦出来,他候在路边,张望着迎面驶来的车辆,不时掏出手机和机票确认时间。
还有45分钟停止登机,走高速全程不到30公里,38分钟能搞定。
他招手,一辆出租车过去了,他再招手。
“去哪儿?”
“首都机场。”他边说边伸手打算拉车门。
“不去不去,这个点去还得空车回。”司机一脚油门走了。
他心里骂了句X,搓了把手,缩了缩冻得发红的脖子,继续拦车。
一辆车过去,又一辆车过去,终于停下一辆。
司机伸出两根手指:“不打表,200块,走吗?”
“少点吧,平常打表也才80。”
“赶时间还想不花钱?我可没工夫等。”司机骂骂咧咧走了。
完蛋了,这下要赶不上飞机了。
“去哪儿?”一辆车身磨损、座椅脏乱,几近报废的出租停下。
这位身材微微发福的男子先钻进车里,示意司机往前开,过了好一阵才说自己要去机场。
等他喘着气赶到登机口,飞机已起飞。
故事又长又啰嗦也不好看,不过后来倒是压缩成一句话流传开了:因为打不到车让客户久等,很囧,就动了念想。
程维没提到他萌生此意时,Uber已经在美国马路上跑了3年,还跑进巴黎和伦敦,也没提他还在等合伙人王刚拿70万入伙时,摇摇招车就获得了红杉资本和真格基金的350万美元融资。
不过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细节,提与不提都不影响故事的走向。
滴滴出行创始人兼CEO程维
一、王刚一开始听说朱啸虎要投资,脸色不太好看
程维拉上老同事王刚凑了80万就开始创业。
一开始没找到技术合伙人,程维找了个外包团队,把东西弄出来再说。对方听完需求,开价15万。
“9万吧。”程维还价。
“行。”外包一口答应,扭头就把活以更低的价转给了一家技校。
程维拿着技校生做的演示软件就去找钱了,开口就要500万美元,问遍了主流VC(风险投资),没一家肯出钱。
在中关村喝15块钱咖啡,谈上亿的项目,只要创业者能说出个刚需痛点移动互联网浪潮趋势,投资人就恨不得当场转账的年代还没来,按规矩,A轮融资到头也就1000万。
明眼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在笑:在阿里当了几年销售,还真觉着自己能指草为金,A轮就想要市场上C轮的钱?
80万烧半年,王刚又追了几十万,窟窿补不上,2012年的冬天眼看熬不过了,不知道他没事在手里转佛珠的习惯是不是那会养成的。
这时候,有个投资人通过微博私信联系上程维,说要给他投资。
是朱啸虎。
不请自来,该不会是骗子吧?程维纳闷,世上还有雪中送炭的投资人?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一无所有,能骗啥,见一面无妨。
本身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程维也就不怎么客气,朱啸虎上门,还让人坐冷板凳等了30分钟,说是开会呢。
见面后,俩人只聊了半小时,朱啸虎就拍板,行行行,你说的都可以,我给你投了。
王刚一开始听说朱啸虎要投资,脸色不太好看,“这哥们儿看着不好相处啊。”
等朱啸虎的300万美金真的到账了,王刚也就不说啥了,关键时刻,谁跟钱过不去呢。
滴滴以后,朱啸虎摇身成为“独角兽捕手”,在千播大战中投资映客,在共享单车里投资ofo,所到之处必被媒体追捧,跟马化腾在朋友圈你来我往的几句刷了三天科技媒体的头条,随口说了句“不投资60后”的“大实话”,就遭围追堵截最后只能道歉。没办法,挣得越多,责任越大嘛。
王刚倒是从此和朱啸虎再也密不可分了,两个人面相有几分类似,都喜欢手里转转珠子,投资理念上都爱共享概念,有媒体在总结投资圈套路时,专门说过:王刚投完朱啸虎投, 朱啸虎投完经纬投, 经纬投完战略资本投。
二,绕着三环打车装乘客的小伙子还是辞职了
既然钱已到账,程维准备大干一场。
最先做的事,自然是找司机强推APP。
程维利用自己在阿里巴巴当销售训练出来的演讲技巧,亲自出马,平均100个司机最后有七八位装上滴滴,就是值得喝酒庆祝的事了。
一天,程维还没来得及出门,公司楼下开来了一辆又一辆出租车,领头大哥大喊:“谁是管事儿的?!”
程维摸不清状况:“怎么回事?”
大哥抬手把一台手机砸在地上:“骗子!你们滴滴一天十几个M,一个订单都没有!”
程维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大哥说的M,指的是手机流量。
滴滴彼时尚在更新迭代期,缺陷多、漏洞多,流量消耗自然大,一宿就能直接把手机跑停机。
这场对峙以滴滴承诺给每位司机一周5元流量补助结束。
但“拉不到活,挣不了钱,还把手机整停机”的说法很快在司机群体里流传开来,高峰期100位在线司机,迅速递减到16位。
程维一咬牙,想出个主意,找了一位特殊员工。
这小伙子看着贼精,眼神活络,嘴巴灵光。
“我的工作是什么?”
“打车。一天400块,你绕着北京三环路打车。”
再精的小伙子也没搞懂这世上竟还有这种工作,他反问了几次,“只是打车吗?”
“是的。”
小伙子来劲儿了,嚯哟,还有这种事,干得。
开头几天,他兴致勃勃地出门,用滴滴叫车、打车、给钱,很晚才回公司。
结果,没几天,就蔫了。
他跟程维抱怨,你根本体会不到一个专门打车的人的痛苦。
“我早上出门要凭空设计出各种各样的路线。有一次,我打车到三元桥,想换一辆车去别的地方,但原来拉我那个司机把车停那,不走了,他要等拉到别的客人才走。我在三元桥无事可干,想走,又不能用滴滴叫车,生怕一上车那司机就知道我是个托儿。”
程维听了,想了想,“要不这样,实在不想打车,就去发传单吧,现在地推进度慢,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行啊,去哪里发传单?”小伙子一听换岗位了,立马精神起来。
当然是北京西站。
滴滴最初在北京最强劲的对手是摇摇招车,后者可烧资金是滴滴的100倍。
不差钱的摇摇,疯狂给广播电台和电视购物频道投广告。
滴滴看着火爆的电视购物后,跟了摇摇招车的视频广告,急得没谱。有个员工灵光一现,问程维,为啥不在摇摇的视频广告后面追一个语音广告呢?等摇摇招车的广告一结束,马上播报“即刻起拨打XXX电话便可下载滴滴打车”。
这广告果真便宜见效,很多司机接到摇摇招车地推电话后,还纳闷,不是已经装了你们的软件吗?
这一下把摇摇惹毛了,直接砸钱在T3航站楼租了个摊位,占领流量最大的出租车市场。
程维赶紧找关系想疏通下T3航站楼摊位问题,对方说,不好意思哈,摇摇出的钱多。
航站楼打不通,滴滴就打游击战,地铁口和火车站。
不想打车就发传单,小伙子背着一摞传单到了北京西站,乌压压一片黑人头,小伙子四周观察了下,没有带袖章的,于是放松警惕,刚把传单掏出来,就被人逮住了。
哎,在滴滴上班,实在太危险。
打搅了,打搅了,小伙子就此告辞滴滴,另谋高就。
程维让人装成乘客打车的故事传播的也很广,和马化腾在QQ刚上线时亲自扮女网友的故事成为经典的创业故事,但是至今,那位工号预测在30以内的员工,没人知道姓名。
三,女神柳青根本听不懂滴滴这群人在说什么
柳传志之女柳青的加入是整个滴滴发展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创业公司人员流动,是高概率事件。
程维不太在乎谁走了,他更关心谁能来。
找技术合伙人的时候,程维发动了所有亲朋好友,还专门给在江西老家开网吧的堂哥打电话,求他物色点人,后来他混进一个IT技术人员微信群,遇到一个猎头,挖来了张博(滴滴出行联合创始人兼CTO)。
再后来,他遇到一个“独立、要强、有魅力、有灵性的几乎完美的女性”。
那是2014年的夏天,这位女性在北京上地一家餐馆里,有些心事重重,她代表高盛和滴滴进行投资谈判,三次尝试入股,都失败了。
入股Uber都行,怎么还啃不动滴滴这块骨头了?
她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交杯把盏之际,她突然对程维说:“不让我投,我就给你打工吧。”
程维迟疑了,这滋味恐怕跟暗恋许久的女神主动向自己表白一样。
他想了想,认真回复:你先来滴滴看看。
这一看,问题就来了,女神根本听不懂滴滴这群人在说什么。
“完全是两套话语体系。”
这种受挫感可想而知。
她不想去了。
程维急了,送上门的女神,可不能跑了。
他一边用自己改变中国人出行习惯的梦想去游说女神,一边跟朱啸虎等人旁敲侧击,要把女神挖来,让他们有机会时候帮忙说几句好话。
朱啸虎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官方表态是:虽然我知道程维对自己不设限,但听说他想挖柳青过来,还是有些吃惊,我都不敢想。
翻译过来就是:丫酒喝多了说梦话呢?!
朱啸虎的疑问代表了除程维外所有人的疑问,要知道,柳青彼时在高盛,年入超千万,其父柳传志还是神州专车的投资人。
放弃一切加入滴滴?为什么啊?
这个为什么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但有一个细节值得一提。
程维邀请当时摇摆不定的柳青参加滴滴团队自驾游,一起去了趟西藏。
天高云白,山青湖蓝,程维掏出手机,放了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听着听着歌,柳青大哭起来,程维也跟着哭了。
哭完回来,柳青就是滴滴的人了。
当年年底,柳青只用了3个星期,就帮助滴滴完成了D轮7亿美元融资,成为互联网史上最大融资之一,隔年,柳青从首席运营官升任总裁。
从此,人们提起柳青,总喜欢将她与马云身后的蔡崇信,马化腾身后的刘炽平相比。
既然自己的小棉袄加入了滴滴,柳传志也不能没点表示,联想和滴滴很快宣布达成战略合作协议,滴滴为联想提供企业用车。
某年某月某日,刚开始创业的网易前总编辑陈峰收到一个短信,是滴滴柳青发的,她非常尊敬地表示希望和陈峰的公司达成战略合作。
前网易陈峰不知道自己啥也没有的公司能和滴滴合作什么,晕了一会,想明白这个短信应该是发给海航陈峰的,别耽误柳青的事儿,就回了短信说发错了,柳青很客气的回复表示感谢,希望有机会合作。
当然没什么机会,不过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柳青心思有多细致。实际上,要没有柳青,滴滴能不能走到今天都是个问号。
四 马云爸爸的爸爸都急了
2015年2月17日,上海商场外快的滴滴的候车点,三天前的情人节,两者正式宣布合并
不过,资本市场真打起来了,也不分姓甚名谁。
这不,一位被资本之战误伤的老人,正在气头上。老伴有次出门,招了半天手,怎么都打不到车,好不容易坐上车了,问司机,怎么之前经过的出租都不停呢?
驾驶座上撑着四五台智能手机的司机说,老人家,现在不时兴招手打车了,都是手机打车,你看这个滴滴打车和快的打车,正打补贴战呢,用软件打车,乘客嘛不怎么花钱,司机嘛挣得还多。
快的和滴滴打仗,早就不是两只小鬼掐架的事了,那背后是阿里和腾讯的移动支付战场。
双方缠斗,比的就是补贴费,滴滴补10元,快的就补11元,滴滴补11元,快的就补贴12元。
一周时间,滴滴就烧了1个多亿,投资人那个心痛啊。
心急如焚的程维,打算研发新型滴滴红包来替代资金补贴,预计上线时间一个月。
朱啸虎急了,等不起啊,等你一个月后把红包研发出来,所有人都在用快的,你还玩个啥?
程维硬着头皮问腾讯,跟不跟?
腾讯:跟!
这场补贴战,烧了38亿元,把打车软件彻底搞火了。
老太太气鼓鼓地回家,一进门就跟老头子吐槽,人老了不中用了,连车都打不到了。
老头一听,火就上来了,但他终究是研究曲艺的艺术家,先咽下这口气,等周末把打太极的儿子喊回来,倒是要问问他,是不是不会用手机软件的就该被淘汰?
“要不是你们公司也在参与竞争,我早骂上门去了。”
这老爷子,是马云的父亲,互联网圈的年轻人对拥有大量财富的企业家喜欢叫爸爸,所以现在是马云爸爸的爸爸生气了,事情变得很严重。
马云听完,心里也不是滋味,迅速开喷:两个蛮汉打架,街上看热闹的人多,不要以为别人在看比赛,别人是在看笑话,打车软件的朋友们,建议你们坐下来喝杯茶。
马云一发话,天昏地暗的补贴开始微妙转变。
程维早就不想打了,从百度加码Uber起,他就心里一沉,BAT都搅和进来,何时能打到头?再和快的干下去,恐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Uber捡个便宜。
既然老东家表态了,程维也就没啥好顾虑的,和柳青一起积极推动和快的的合并,还找到华兴资本的创始人兼CEO包凡帮忙。
包凡有点惊讶:不是搞假动作吧?真心谈我可以帮忙,搞假动作就是浪费大家时间了。
谈判进行了22天,谈到胶着时,程维和快的打车CEO吕传伟分别在房间里给刘炽平和蔡崇信打电话,最后,以滴滴合并快的,吕传伟出任co-CEO为句号,滴滴的柳青和Uber的柳甄也会合了。
签完字,双方准备去庆祝,程维先走一步,吕传伟在房间角落里一言不发。
最终老爷子打不到车的问题解决了没有呢?
不知道。
五,老夏跑滴滴后给老婆上交了12000块钱
程维和吕传伟会谈的地方,是深圳。
打车软件在全国兴起,第一次碰到政策钉子,就在深圳。
那是2013年5月,深圳交通委突然下令,要求出租车司机不得使用手机打车软件。
为啥?
滴滴当时上线了加价功能,用户可以随意加价来吸引司机。
这让部分乘客不乐意了:这岂不是给了司机拒载的理由?不加钱就没人接单了?
深交委禁令一来,摇摇招车直接撤了。
滴滴死磕,一方面跟政府多走动沟通,一方面优化产品功能,从随意加价变成只能一块钱一块钱递增价钱。
毕竟是大势所趋,毕竟是改革前沿试验田,深圳很快解禁了。
熬过这关,滴滴很快拿下深圳的主要市场份额,开始上线专车业务。
一位在深圳开了12年出租车的夏姓师傅决定放弃需要缴纳份子钱的特许经营合同,加入滴滴专车队列。
夏师傅,湖南人攸县的倒插门女婿,跟1000多名司机老乡一起住在梧桐山下大望村。
依亲带邻的大望村里,很快传起了窃窃私语,老夏家上个月给老婆上交了12000块钱,听说是跑滴滴挣的。
男人们一听,有点不相信,一月12000?饭罢酒后,干脆上门求证。
老夏点头,一天能挣1000块,租车费200,给平台交21.77%流水,油耗一百多,情况就是这样,干不干你们自己衡量。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老夏心里也没谱,出租车属于特许经营,搞到一辆不容易。
行业潜规则,谁想去拿车,得准备个信封,队长把抽屉打开,你把信封放进去,他把抽屉一关,这才能成事。
信封里,至少要六万块。
放弃用信封换来的合同,去跑滴滴,谁心里不掂量掂量?
这个村很快有了分化,脑子活络的年轻人跑起了滴滴,但大部分仍然是守旧的老实人,还在开出租。
专车上线后,对出租车行业造成不小的冲击,2006年1月,深圳出租车司机爆发了罢工运动。
在夏师傅记忆里,深圳出租车罢工只有三次,一次是非典期间,一次是争取燃油补贴,这次是说滴滴扰乱市场。
专车和出租车剑拔弩张的局势并未影响大望村的乡邻之情,罢工当日清晨,夏师傅的大哥把出租车停在门口,对他说:“快出去吧,外面好多客,今天让你们赚个饱。”
几天后,深圳政府开始鼓励出租车企业降租给司机减负,针对每辆车每月发放2000元补贴。
夏师傅叹了口气,没有滴滴,谁来倒逼行业改革?
出租车专车,最好谁都别失业。
六,程维悬赏100万找老刘的儿子
别说失业了,在农村没个正经工作,讨媳妇儿都难。
老刘的儿子离婚后,就一直没个正经工作,还常借钱。
网贷公司的催账电话都打到了老刘手机上。
愁死人。
再愁也得挣钱,早上6点就骑三轮车出门,骑五六里地到工地上,拿铁锹把挖土机挖不到的土锹出来,一天能挣150块。
钱都是儿子借的,差不多40万。
儿子从小就是个不省心的货,脾气暴躁,说不了两句就砸东西。
高二跟同学打架,直接把人家脑袋砸了,缝了一寸长。
老刘把他拉扯大,花6万块出了彩礼,给他娶了媳妇,心想这下踏实了,没想到才两三年就离了。
因为拆迁,老刘家分了一笔钱,儿子找上门说要买车。
“我怕他打我,给了他10万块。”
老刘儿子最后花了快7万,买了辆白色江淮汽车。
一年后,他又跟老刘说,要卖车。
老刘不同意,他儿子说,合同都签了,违约得赔钱。
老刘给了他3500,喊他还违约金。
之后几天,老刘给他打电话,没人接,老刘心想这么大个人了能有啥事,没放心上。
再后来,刑警上门找到老刘,把他带到了派出所。
老刘一直以为是儿子欠钱的事,他不知道,儿子把一位21岁的女孩杀害了。
了解真相的老刘瘫坐在地,哭肿了眼:“我想替儿子给人家磕头。”
这是滴滴自创立来遭遇的最严峻公关考验,“滴滴顺风车司机杀人事件”。
程维在2016年乌镇闭门会议上说到,出行公司安全是第一位:“就是责任,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今天你承担了这样一件事情,你要保证大家安全,如果你做不到,你就应该死掉。”
那年早些时候,深圳发生了滴滴顺风车杀人案,但那起事件大概是没有“空姐”“漂亮”“想亲”“奸杀”这些博眼球的关键词,并未引发舆论狂潮。
滴滴当时拍胸脯表态,尽快开通一键报警、行程轨迹共享、道路偏移提示、人脸识别等举措保障用户安全。
话说了快两年,人们发现自己在顺风车一栏,被贴上“大长腿”“颜值爆表”“美女”等性暗示标签。
我就坐个顺风车,你还想我约个顺风炮?
一时间,遭顺风车司机骚扰的各地新闻被媒体接连曝光。
网约车新政对本地车牌开始限制,但这却滋生了虚假注册司机及车辆的黑色产业链,“打10次滴滴,9次来的都是车牌不符的车辆”早就不是秘密,但“马甲滴滴”显然没有引起滴滴足够的重视。
所有的平台漏洞与缺陷,以一条年轻生命逝去的代价,重新放到聚光灯下。
滴滴紧急表态,扼腕痛惜,决定悬赏100万将凶手绳之于法。
这让滴滴看上去像在做一场公关秀。
批评声势浩大。
压力之下,滴滴下线了顺风车进行整改,恢复后,不再有标签功能,首次使用需进行人脸识别,夜间顺风车只可拉同性。
至今,滴滴还在和郑州市水上义务救援队扯皮,到底100万征集线索的钱,该不该给他们。
七 程维说王兴你想打架是吧,那我陪你打
2018年3月21日零点,美团打车正式登陆上海,当晚22点左右,美团宣布上海首日完成单量突破15万单
程维早就不是为了几十万跟投资人聊得口干舌燥的路人甲,要是把100万直接给受害人家属当做慰问金,会堵住不少人的嘴,这是各路“公关大神”在网上支的招。
程维当然不会随便听取他人意见,没有那么干,但他在滴滴发展的节骨眼上也曾虚心向人讨教过。
他在阿里巴巴跑业务时,跟一个创业的小伙子混了个脸熟。
这个小伙子,朱啸虎也知道。
不过在千团大战的时候,朱啸虎投的不是他。
程维拿着技校生做的APP,兴高采烈地找到小伙子,说兄弟,给我看看怎么样,我也出来创业了。
小伙子把手机拿来一看,说了两个字,垃圾。
这个小伙子,是王兴。
多年后,俩人在乌镇说起这件往事,王兴否认了,说,垃圾这个说法,不是我的风格。
程维笑了,你就是说的垃圾。
两个人对外都说,私交不错,吃饭喝酒是常事。
此话不假,就在某一次饭桌散伙后,程维回家一看新闻,美团要上线打车了。
后来程维没想通,还是当面问了王兴,怎么,想做打车啊?
王兴说,哦,我就想试试。
滴滴停掉了和点评的合作接口。
媒体发文评论《美团打的不是车,是滴滴》,把两个私交甚好的人搞得跟打仗似的。
程维打仗打够了,把墙上的字都换了,从“日拱一卒”换成了“虚心”。
虚心?谁虚心啊?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谈虚心。
虚心是姿态,不是战术。
程维在和Uber合并后的很长时间里,把外交当做战术,让滴滴董事会变成最复杂最豪华的阵容,声称这意味着全球顶级资本和科技公司巨头,绝大多数人在支持滴滴而不是站在对立面。
如今,美团打到眼皮子底下,熟读战史的程维,引用了一段成吉思汗的故事,最后一句是“尔要战,便战”。
这句话在盛行打嘴仗的互联网圈子里很出名,和黑暗森林还有降维打击一样同为创业者必说的话之一。
不过既然美团要打车,那滴滴自然也得搞搞外卖。
不过,Uber商业高级副总裁埃米尔迈克尔在2013年造访滴滴时,曾做过这样的评价:“他们给我们端上来的,可能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这难道是一种竞争策略吗?”
不知道滴滴会不会在外卖上更改这种“策略”。
财经记者宋玮在两者宣战后采访了程维。在那段采访中,出现了9次战略,11次战争,26次美团。
宋玮问程维,TMD是不是应该填满所有缝隙,不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程维说,过去我研究了很多战争方法论,一切都是为了赢,为了生存,但慢慢我意识到最高明的策略不是在一个黑暗的森林里和所有人博弈,敌人是打不完的。
遗憾的是,宋玮没有追问:那最高明的策略是什么?
尾声
2018年7月16日,一场雨席卷了北京西二旗。
大滩的积水、失效的红绿灯让这个IT从业人员密集的“中国新硅谷”几近瘫痪。
敲几段代码就能拉高GDP的工程师们,站在路边跟落水狗一样不停刷着手机,等候时间2小时,他们破口大骂,截图发朋友圈,是吐槽滴滴,也是为给领导表态自己的确出门上班了。
好不容易拼了一辆车,跟几个大老爷们儿一起挤在后座,屁股刚落下,司机就扭头,帅哥,把订单取消,直接把车费给我吧。
这一路,司机都在吐槽,每到出行高峰期或下雨天,滴滴就给司机安排拼车,来回接好几个人,司机只多挣几块钱,乘客一人只少了几块钱,那中间多出来的钱呢?
“现在滴滴黑得很,你们出门别打拼车,没便宜几块钱,把司机绕死,也没多挣多少,剩下的都是滴滴挣去了。”
的士司机不停向乘客推荐:“你试试嘀嗒吧,高峰期好打车,还有首汽约车,有券,一次十块八块地补贴呢,比滴滴强。”
参考资料
《滴滴程维|在巨头阴影中前行》新世界出版社;甘开全
《程维战栗》中国企业家杂志;焦丽莎
《滴滴的战争与和平》财经;宋玮 张珺
《深圳“滴滴村”:被互联网收编的司机和他们的江湖》博客天下;谢梦遥
《大并购幕后故事:失落的BAT,复杂的资本与人性》财经;宋玮 申玉哲
《4万字实录完整呈现:王兴、张一鸣、程维在乌镇闭门会议上都谈了什么》虎嗅
《“空姐打车遇害案”疑凶父亲:他找我多是要钱 曾说要好好尽孝》搜狐鉴闻;刘思洁 高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