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IBM大中华区掌门人陈黎明：我们在高速路上边开车边换轮胎

文/腾讯科技 孙实

2015年2月到现在，苹果市值突破万亿美元，谷歌的AlphaGo已经和人类进行了两场角逐……对于老牌科技巨头IBM来说，这三年多，同样经历了许多。

2015年2月，陈黎明从石油公司BP离职，加入IBM，成为了新一代IBM大中华区掌门人，同时也是IBM 39年在华历史上首位来自本土的大中华区掌门人。

当时的IBM，正在经历着连续11个季度营收同比下滑的窘境，外企厂商在中国境遇窘迫，用“奉命于危难之际” 来形容陈黎明的上任一点也不为过。IBM对外表示，陈黎明的职责着重在培育、加强和拓展IBM在中国商业生态系统中的广泛合作，促进IBM在大中华区的业务发展。

三年半的时间过去，或许到了“期中考试”的时间。最新财报显示，IBM第二季度营收为200.03亿美元，同比增长4%，净利润为24.04亿美元，同比增长3%。按照陈黎明的说法，大中华区的业绩走势，与全球基本相同，这意味着大中华区在营收和利润方面均实现了增长，而且一批大企业的转型大单落入IBM囊中，这里不乏银行、制造、能源、零售等一大批中国的巨头企业们。凭这一点，可以给陈黎明打出一个比较高的分数。

近日，陈黎明接受了腾讯科技的专访。在对话中，陈黎明详细阐述了这三年多以来，他对于IBM大中华区的改造，并就外界关心的转型等问题进行了解答。

“3+3战略”落地不易，但是我们做到了

陈黎明感慨，IBM过去五年一直都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转型，而且比历史上任何一次转型都要困难。这就好像是边在高速路上开车边换轮胎。因为IBM是服务于企业级客户的厂商，我们身上担负着对这些企业客户的关键业务持续安全运营的责任：保证银行正常营业，铁路按时运转，航空公司正常起降，因为这背后都是IBM的系统在做保障。

面对这样的挑战，陈黎明在上任伊始，就提出了3+3战略，即三大战略支柱+三个战略支点。按照陈黎明的规划，三大战略支柱包括：继续巩固核心业务，也就是IBM传统的硬件、软件、技术服务、咨询服务等业务；中期推进成长计划，包括云、大数据、社交、移动、安全、物联网等新兴业务，以及针对中国市场的技术合作计划等；长期则是大胆探索、打破边界，让全球尖端科技落地中国市场，其中包括认知计算、前沿芯片技术等。

此外，陈黎明还对内部的变革提出了三个战略支点，信任、文化重塑和简化流程。信任就是要IBM要建立起与中国政府、合作伙伴、客户甚至员工的互信关系；文化则希望IBM公司能够变得更加敏捷；简化流程就是为了让团队能够尽快响应市场以及客户的需求。

陈黎明坦言，如果全部都听了总部的指示，可能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所以有的时候得有一点勇气来做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这叫共同但有区别的战略。中国毕竟离美国有一万多公里，我们有本土的市场、本土的客户、本土的政策环境、本土的经营条件，很多东西跟美国甚至跟全球很多其他国家都不一样，这时候我们就要有所区别，要做大胆的探索。

三年的时间，在陈黎明的推动下，IBM高层领导增进了和中国政府的沟通往来，这无疑加速了IBM在中国“3+3”战略的进程。2017年9月，IBM与中国电子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成立合资公司，向中国市场提供Watson Health相关解决方案，应对在慢性病管理、人口健康、临床决策支持等方面的问题。2017年9月8日，IBM与浪潮电子信息产业股份有限公司签署战略合作，成立合资公司，研发、生产、销售基于开放的POWER技术的服务器，今年5月，双方合资成立的浪潮商用机器有限公司已经正式投入运营。

而三个支点的简化流程更是陈黎明最为津津乐道的，“截至上周的数据，目前我们已经简化了197个流程，这个数据每周都在变化。简化流程没有影响到我们的合规，甚至在某种程度提升了我们的合规”。

今年年初，IBM CEO罗睿兰曾宣布IBM已经实现业务转型，现在要进入到加速阶段。2017年的“战略业务”已经占到收入的46%，云计算的营业收入达到170多亿，和排名第一、第二的公司相差无几。2018年2季度最新数据显示，过去 12 个月，包括云计算、安全、人工智能在内的战略性业务营收为390亿美元，同比增长 15%，占公司营收的 48%。其中云计算业务营收为185 亿美元，同比增长23%，战略型业务的47%是云计算贡献的。

对于这样的数字，陈黎明对腾讯科技表示，IBM大中华区的云计算、大数据、移动社交、安全等业务，也达到了相近的比例，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成就。陈黎明强调，IBM进入到这样一个全新的领域，跟三年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所以说，IBM大中华区的转型也完成了。

面对这样的成绩，陈黎明表示，“3+3”战略已经历经了三年时间，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六个象限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IBM也会对这个战略进行重新评估，现在在进行“刷新阶段”，注入新元素，增加新内容大，但基本框架会保持不变，持续巩固核心业务，包括硬件、认知计算、云计算等；不遗余力地推进新的成长计划，如人工智能、Watson健康、物联网、区块链业务的进程；大胆探索，推动尖端科技落地，将智慧的供应链、车联网、量子体验、最小的计算机等最新科技引入中国。持续推动业务整合、人才培养、流程简化等。

百年科技巨头仍然很“潮”

提到IBM你会想到什么？十多年前，你可能会想到，它把电脑业务卖给了联想；近几年，IBM刷新我们认知的是一系列尖端黑科技，商用量子计算系统IBM Q，世界最小计算机、5纳米芯片，还有它的人工智能“Watson”。

如果说Alpha Go刷新了你对人工智能的认识，但千万不要忘了，第一个在棋盘上击败人类的人工智能，叫做“深蓝”，它就是由IBM研发的；第一个在美国智力竞赛Jeopardy中战胜人类的人工智能叫Watson，2017年，“Project Debater”问世，IBM的人工智能与人类开始辩论。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一家百年科技企业的技术底蕴。尤其是IBM涉猎人工智能、区块链、大数据、云服务等诸多前沿领域：“107岁的IBM仍然很潮。”

2018年是区块链崛起的一年，但似乎除了炒币，区块链在商业领域的应用案例却乏善可陈，在和腾讯科技的对话中，陈黎明介绍IBM在区块链领域已经有大量案例。IBM与沃尔玛在全球推出了一项食品安全区块链联合研究项目，该项目能够在几秒钟之内查询食品的生产环节和流程。

此外，对于火爆的人工智能技术，IBM将目光对准在医疗方面。陈黎明曾在公开场合表态，如何利用人工智能来解决医疗健康领域的辅助诊疗、普惠医疗的问题，这是IBM所关注的一个大的话题 ，同时也要把这样的技术、平台引入到中国。目前，IBM的合作伙伴，已经在数十家医院落地了Watson肿瘤解决方案，帮助医生为肿瘤患者提供诊疗服务。

在提到Watson Health的时候，陈黎明说，讲一句非常不客气的话，有一些报道是肤浅的，不具有专业性的。看一项科技不能就看表面的花拳绣腿，也要看它后面真正的科技实力。Watson Health当中一共包括了六大模块，其中包括了健康管理、疾病管理、基因和肿瘤、人口管理，六大模块150多个解决方案，它是一个非常完整的医疗健康的平台。很多公司都在人工智能医疗健康方面推进一些项目，但是能够拿出完整的一个平台，IBM如果不是独此一份，也是屈指可数的。

由此可以看出，在前沿技术的落地应用上，IBM也探索出了一条道路。用陈黎明的话说，IBM作为一个老牌的科技公司，在新的时代、新的环境下不断地在焕发青春，不断突破自我，保持着旺盛的创新能力。最新数据显示，2017年IBM专利数9043项，连续25年领衔美国专利榜。2017年，这些专利中将近一半是人工智能、网络安全、区块链以及量子计算领域的开拓性进步。IBM这些庞大的专利数据，是IBM业务增长的源动力。

陈黎明说，“大胆探索尖端科技落地”这个目前看上去不太像业务的支柱，一时也许不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现金流。但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一个支柱，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支柱，改变了我们很多的思维方式、做事方式，它对我们的影响还是很大。

在解释三个梯度的“3+3”战略，陈黎明认为，一个梯度向另外一个梯度输送新的项目，过去在右边尖端科技支柱，一旦它变成了一个落地的项目，我们就把它纳入到大力推进的成长计划中，一旦形成了主流的营业收入，我们就把它并入到核心业务当中。以前曾经有过“绿色地平线”项目，过去是在“尖端科技”当中，后面放在“新的成长计划”当中，现在已经进入到“核心业务”领域这样，公司业务就可以做到可持续发展，而不是说坚持某一块业务，当这个业务不行的时候，整个公司的业务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为什么要做这样三个梯度，就是让公司做到可持续发展。

随着技术应用领域的成熟，从右向左逐渐推移，直至最后变成核心业务，为IBM贡献源源不断的现金流。IBM的定位于高价值业务的商业逻辑在”3+3“战略里可以窥见一斑。

写在最后

在开头我们曾说，陈黎明的上任是“奉命于危难之间”，而上任之后，带给他的挑战，也超出了之前的想象。陈黎明感慨，IBM的工作对他来说，有兴趣，有挑战，但也确实给企业带来了变化和影响，做出了贡献，这就是最大的满足。

产业当前处在变革的关口，互联网红利逐渐消失，包括传统互联网巨头在内的轻资产企业开始转战线下，我们正在目睹“传统企业颠覆者”定义的时代，掌握了“互联网“模式的传统巨头将引领下一波创新的风潮。专注于企业级业务的IBM有更多的机会大展拳脚。

一家伟大的公司需要时间的检验，需要经历风风雨雨，一家伟大的公司必须要经历过几次生死存亡才能成为卓越。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后，IBM新一轮的转型仍在继续，陈黎明也仍然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