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单车在中国互联网创业史中疯狂试错?
[ 摘要 ]以前摩拜和ofo相爱相杀,每到季末就比拼数据,现在虽然消停了,但两家公司的日活数量仍有几百万,保持着足够多的用户,为什么就不能把优势变为胜势?因为共享单车一直做的就是“非顾客”生意。
共享单车曾与高铁、移动支付、网购并称为新四大发明。但是,现在摩拜已卖身,ofo度日维艰,迅速退去光环、坠落凡间。
共享单车确实烧钱,但烧钱在中国互联网创业圈里很常见,从打车到外卖都是这么走过来的,“雷布斯”也语重心长地说过“创业还是要有烧不完的钱”。只不过共享单车烧得既没品位,也没技术含量,最后还引火烧身,烧了几十亿美元落得现在的结局,谁都没想到。
以前摩拜和ofo相爱相杀,每到季末就比拼数据,现在虽然消停了,但两家公司的日活数量仍有几百万,保持着足够多的用户,为什么就不能把优势变为胜势?
因为共享单车一直做的就是“非顾客”生意。
所谓非顾客是一个经济学概念,特指那些有消费意愿却不能成为顾客的群体。说白了就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贪,非要9.9元包邮那种;二是懒,要求服务上门。在中国互联网语境下,谁能用创新模式满足这些欲望,谁就会封神。
当然传统经济组织做不到,因为成本结构不允许。美国的COSTCO实现了一部分,它的办法是把自己变成买手,拿着用户的120美元会员费,跑遍全世界杀价采购,靠佣金而不是商品本身赚钱;拼多多能够破局,是因为中国存在过剩产能+高库存+互联网低价文化这种奇妙组合,C端有人买单,B端自然有人接盘。
共享单车要解决的是懒病。2~3公里的短途出行在全球所有大城市都有需求。公租自行车1995年出现在欧洲,2008年出现在北京,都是有桩模式,看起来方便,但仍然存在一个庞大的、未被满足的“非顾客”需求,就是希望自由取还,不受任何限制。
这就是共享单车的价值,商业原理谁都看得懂,但在中国创业者推出之前,并没有人敢去挑战这么重资产、高风险的玩法。
原因显而易见,迁就非顾客需求这个生意根本就玩不下去,因为你方便了,别人就麻烦了,所以才有那么多小区“共享单车禁止入内”;才有那么多车被人藏在家里,才有那么多地铁站被包围。
你满足了人的劣根性,必然被劣根性打倒。
空单车在重庆投放1000多辆车,丢失率高达90%;卡拉单车在福州莆田区投放667辆车,只剩157辆,丢失率为76.5%。
迁就不合理、也不应该被满足的需求,是一切生意失败的开始。
共享单车另一个罪名是浪费,祸害了实体经济,但这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鼎盛时期的摩拜和ofo拿了高达40亿美元的融资,足够投放5000万辆共享单车,有媒体估算,如果全部报废相当于十几艘航母的结构钢总量,很吓人。而问题的核心在于共享单车“烂尾了”。“中国自行车第一镇” 天津市武清区王庆坨镇拿到了制造1600万辆共享单车的生意,体验了“一夜复活,满地是钱”的快感,然后美梦又无情地破灭了。
因为共享单车本质上就是一个高频率、低黏性的用户入口,是流量而不是租金收益的平台,所有的变现方式最后都走不通,出海没戏了,物联网是别人的菜,剩下的只有流量和广告,ofo让用户用押金购买理财产品就是这个套路。
2017年2月,投资人朱啸虎给ofo站台时曾说,一辆车的成本是200元,骑行一次0.5元,每天骑几次,3个月成本就赚回来了。但几个月之后,他就将其在ofo的股份转手给阿里,套现30亿美元退出了。
大家原以为共享单车小玩家的落败是摩拜和ofo夹击的结果,最后才发现这就是一个没有赢家的死局。
共享单车的衰落对创业圈的影响是毁灭性的,不仅终结了烧钱的暴力美学,而且嘲弄了曾经有效的几乎所有成功套路。
比如,钱多就一定赢?
2017年,中国互联网行业有据可查的融资总额是547亿美元,共享单车拿走了37.7亿美元,其中摩拜和ofo相加就占了20.15亿美元,在全年融资最多的TOP10榜单中,ofo以12亿美元排名第5,摩拜以8.15亿美元名列第9,又如何?
比如,跑得快就一定安全?
互联网领域信奉唯快不破,认为烧钱、亏损很正常,美团、滴滴都是这样活下来的。因此很容易让后来者产生错觉,以为竞争就是两个人遇到狮子,我只要比你跑得快就行。金主也没少神助攻,朱啸虎就说过6个月结束战斗。
有一段时间,爱玛、富士达、飞鸽等厂商开足马力都无法满足摩拜和ofo的订单要求,共享单车几乎没有经过任何市场培育的过程,就拉出了一条放量增长的陡峭直线。2017年年初,摩拜和ofo在北京各投放了15万辆单车,到当年年底时,有人根据两款App的使用率,估算出可用车辆已增加到约130万辆,其中摩拜50余万辆,ofo80多万辆,如果加上毁损和丢失的,总量可能接近200万辆,增长速度快得吓人。
但这些车辆中的75万辆使用频率很低,尤其是在热门商圈,过度投放消耗了用户红利,最终也瓦解了商业模式,果然是要想死得快就要跑得快。
比如,有份额一定赢?
摩拜和ofo相加的市场份额,2017年中期达到85%,2017年下半年随着一批友商的倒闭,占比更是突破95%,当年被控垄断的滴滴和Uber相加的市场份额也只有80%而已,摩拜和ofo完全具备了双寡头垄断的一切特征。
短暂的经营性亏损或战略性亏损大家都理解,可是让人感到崩溃的是,像摩拜和ofo这样打完仗后的胜利者也倒下了。
比如,“高频、刚需、低替代性、低成本、封闭环境”是制胜法宝?
滴滴火了之后,真格基金的投资总监张子陶分析了剩下的可创业的空白领域,发现再造一个“滴滴”需要满足五个指标:高频、刚需、低替代性、低成本、封闭环境,于是他和朱啸虎的金沙江同时发现了处于创业阶段的ofo。
按张子陶的说法,“只有ofo清晰符合85%以上的条件”。他没有确切说明ofo缺乏的是哪个指标,但显然就是这缺乏的15%决定了共享单车的命运。
造蛊式哲学不灵了。
在武侠小说里,蛊是至毒至阴的东西,《诸病源候论》曾经描述过制蛊的过程,“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
对于投资人来说,最实用的创业方法论就是造蛊,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些资本操纵的合并案中,总是更强势、更有攻击性的创始人笑到了最后。
创业者也迷信这一套,以为“你弄不死我,我就赢了”。结果,摩拜和ofo在半年之内咬死了60多家友商,却仍不能确保自己活着。
共享单车的中国式败局有两个启示。
第一,以前大家都拿最小的产品试错,以避免风险,方便复盘和改正。但投资人喜欢“有梦想的团队”,用徐小平的话说,要看项目“能不能让我头脑发热”。
摩拜和ofo就具备让人热起来的特征,虽然后来发现之所以具有那样的特征不过是因为得了“疟疾”。
第二,资本与创业者对话的方式变了。
在“春天”里,对话可能是这样的:
投资人:“你们有盈利模式吗?”
创业者:“我们不考虑这个问题,不给自己设限,战争结束时自有分晓。”
别担心被投资人耻笑,称职的投资人甚至会帮创业者“畅想”。
朱啸虎就和ofo创始人戴威算过一笔账,共享单车现在每天5000万次骑行,3年后做到2亿次,单日收入破亿元,一年流水300亿元起步……听起来是不是浮想联翩?
但是,“冬天”里的对话会是这样的。
投资人:“打住,等你赚钱了再聊!”
创业者:“呃。”
毕竟经济学家许小年早说了,不赚钱的创新都是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