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KakaoTalk 创始人如何点燃即时通讯业的世界大战

本文来源： Forbes ，由于TECH2IPO/创见 Amos 编译

Kim Beom-su 开发的 KakaoTalk 是风靡韩国的即时通讯应用。在开拓新市场和新用户的过程中，Kim 遇到了一系列的挑战，整个即时通讯行业也一片迷雾。

在一月份某个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在韩国首尔的一个 PC bang 地下室网吧内，在一场电子游戏聚会上，在被改装过的电脑前，五名少年一直紧盯着各自的电脑屏幕。网吧里播放着韩语的流行歌曲；但即便是用扬声器外放的流行音乐，也要让步于其他的杂音——比如玩家们玩《英雄联盟》时战场厮杀的声音和玩《FIFA》时破门进球的声音。而前述的那五名少年也同样沉醉于游戏中不可自拔。他们只会偶尔停下来，咬一口被微波加热过好几次的热狗，或者用 KakaoTalk——一款几乎所有韩国人都会使用的即时通讯类手机应用程序——向朋友们发消息。

这几个孩子太过沉迷于他们的游戏和聊天，以至于丝毫没注意到后面的角落里，有一位身着浅绿色的定制休闲裤和鳄鱼皮皮鞋的男人。这个蓄着山羊胡须的男人比室内其他所有人都至少大 20 岁。他其实正是 KakaoTalk 的创始人 Kim Beom-su（英文名 Brian），同时也是韩国最富有的人之一。此刻他正在玩《星际争霸》，努力要避开一支外星武装，但最后还是被外星人碰上并击杀了。Kim Beom-su 的王国被烈火所焚毁，他对此开玩笑地调侃道：「只是因为我在接受你们的采访，所以才输了游戏啊。」

Brian 的 Brain

KakaoTalk 是一款风靡韩国的手机应用。免费发送消息的功能，让 KakaoTalk 完美地替代了短信业务，并继而改变了韩国人的交流方式。在五千万韩国国民里，有四分之三的人都在使用 KakaoTalk，而国外使用 KakaoTalk 的用户也多达一千零八十万人。

沉默寡言的 Kim，在 48 岁的年纪，就成为了韩国网络行业历史上最成功的企业家。考虑到韩国的商业文化，这可是一项惊人的功绩：三星集团和现代集团等家族企业式的财团控制着韩国商业领域的权力和财富。Kim 一路披荆斩棘，创立了韩国科技产业的两家支柱型企业。他的第一次创业是 Hangame，从网吧经营业者做到网络游戏开发商。在此之后，Hangame 与一家搜索公司合并，组成了今天的 Naver，相当于韩国的 Google。

Kakao 在 Hangame 之后创立，继而推广到全世界，让人们明白除了聊天，即时通讯型应用程序还具备其他很多功能。Kakao 为游戏和虚拟货币等高利润服务提供了交易平台，如电子优惠券等。在 10 月份，Kakao 与韩国第二大的网络搜索公司 Daum 合并，组成了市场价值 74 亿美元的 Daum Kakao 公司。据《福布斯》估测，在 2014 年度，该公司仅凭 Kakao 一项应用，就获得了 3.19 亿美元的毛利润和 1.2 亿美元的净利润。Kim 持有的 39% 的公司股份，价值足有 29 亿美元。

「Brian Kim 可谓是即时通讯型手机应用的教父级人物，」Kakao 早期的投资人、前董事会成员，Goodwater Capital 的 Eric Kim 说道：「是他最早发现即时通讯可以成为游戏、贸易、媒体和支付等多种业务的平台。」

但是好的点子也可能被别人利用网络抢先一步。Brian Kim 的主意就被其他公司提前付之现实了。韩国是 KakaoTalk 的本部，但一些比 KakaoTalk 规模更大的企业已经瓜分了韩国的市场。腾讯是 Brian Kim 最大的境外投资商，由腾讯出品的微信，凭借其每月 4.68 亿的活跃用户，在中国市场一手遮天；Naver 是 Brian Kim 曾经供职的公司，由 Naver 推出了 Line，也凭借其每月1.7 亿的活跃用户，在日本市场独领风骚。除上述应用之外，还有 Facebook 斥资 220 亿美元收购、于 2014 年 3 月发布的 WhatsApp。WhatsApp 直到近期才开始提供游戏和票务一类的支付业务，但它已经拥有了 7 亿活跃用户，不仅在西方世界一枝独秀，同时也坐稳了同类应用程序的第一把交椅。同时，近期的数据还表明，全球范围内的 KakaoTalk 用户数量在去年一年下降了 5% 左右。Kim 虽然是即时通讯业的教父，但他自己的产品却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Kim 还没有表现出焦虑的情绪，但他现在也该上上心了。Kim 曾经因为他没办法生气而去看心理医生。他总是说 Kakao 目前在韩国的境况，总体而言还是不错的。根据市场调查公司 Rankey.com 的调查分析，Kakao 仍然是韩国下载使用次数最多的应用程序，用户平均每天使用 Kakao 的时间可达 33 分钟。Nielsen 对此评论道：「在其他哪任何国家，都没有哪一款应用程序，能像 Kakao 一样渗透进国人的生活里。」为了让 Kakao 的地位更加牢固，开发公司还为 Kakao 用户配套了额外的服务选项，包括手机钱包、KakaoTaxi 叫车服务和新闻推送程序等。

在当地人刚刚开始使用廉价智能手机的东南亚市场，Kakao 沿用了上述的推广策略。但意图使用该策略抢占在东南亚市场的，也同样不止 Daum Kakao 公司一家。Daum Kakao 已经在户外广告和电视广告上花了 1500 万美元，希望开拓这些国家的用户。但相比腾讯和 Naver 这样财大气粗的大公司，Daum Kakao 的宣传起不到什么效果。根据调查公司 AppAnnie 的分析，在去年的泰国、越南、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KakaoTalk 甚至排不进手机应用下载次数榜单的前五位。

「现阶段，做聊天类应用程序无异于在玩一场高风险的大型游戏，」Kik（在北美青少年中颇为流行的一款通讯应用程序，下载次数已经突破 2 亿）的 CEO Ted Livingston 指出：「每一家公司都拘泥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没有尝试去进入其他公司的业务领域。但即时通讯应用的未来发展趋势，就是要抢夺别家公司的用户。」

教父养成记

韩国是一个财产父死子继的古板社会，因此像 Brian Kim 这样第一代企业家成功创业的故事并不多见。Brian Kim 出生于韩国首尔的贫民窟，父亲是笔厂工人，母亲则是只受过小学教育的酒店女佣。Kim 是家里第五个孩子，同时也是长子。因为父母要工作挣钱，因此 Kim 和他的兄弟姐妹们都是被祖母在一间一居室公寓里带大的。

但是 Brian Kim 既聪明，又很有上进心。Kim 是家里第一个上大学的。1986 年，Kim 进入韩国首尔国立大学，其地位相当于韩国的哈佛大学。在大学里，Kim 看到一个朋友的计算机服务器与一个电子布告栏系统相连接，组成一种简单的在线通讯工具。Kim 对此回忆道：「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互联网，和这个互相连接起来的世界。」

大学之后，Kim 进了 Samsung 的 IT 服务组，用了 5 年的时间来提升自己，直至第一次互联网泡沫发生时才离开 Samsung。他利用从朋友和家里筹集到的 18 万 4 千美元，辞掉工作并建立了一家网络游戏公司和一间网吧。Kim 发布了德州扑克和韩国的纸牌游戏 Go-Stop 的在线游戏版本，并冠以 Hangame 的名号。所有来 Kim 网吧的顾客无形中都成了 Kim 的新游戏的试验者。

三个月之内，Hangame 的游戏玩家就达到了 100 万人次。Kim 此时需要一位搭档。他最终与重新联系上了 Lee Hae-Jin，同样是前 Samsung 员工，后退出 Samsung 并创办了一家名为 Naver 的搜索公司。在首尔的江南区（就是因 Psy 的《江南 Style》而蹿红的高档街区），Kim 与 Lee 互拼了 5 轮 Atomic Bomb（把威士忌带酒杯混入啤酒中的饮酒方式，酒在混合过程中会发出轧轧声）之后，Hangame 和 Naver 合并组成为 NHN 公司。

在之后的六年，Kim 和 Lee 划分了对公司的领导权责。得益于韩国政府对 Yahoo 和 Google 等美国网络服务商的监管，NHN 在韩国成为一家很有影响力的公司。NHN 公司的业务拓展到搜索、游戏和电子邮件等领域，成为韩国访问量最大的网站。在经过一系列的公司分拆后，NHN 改回了 Naver 的名字。

2005 年 7 月，Kim 搬到了硅谷，希望能在美国建立一家主营游戏的分公司。他为此奔走了两年，最后完全离开了 NHN。除此之外，Kim 还倾其所有，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 Mountain View 市建立了 IWILAB，旨在培养韩国的企业家，但培养出来的人却一个个都难堪大用。到 2007 年夏季，在辛苦工作了十年之后，Kim 在加利福尼亚州的 Palo Alto 与家人好好地度过了一次年假。

然后，就是 2007 年与 iPhone 的合作了。Kim 迅速对 iPhone 着了迷，他给家人买了四台 iPhone。「我能感觉出 iPhone 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Kim 对此回忆道。Kim 把家搬回了韩国，并把 IWILAB 的员工也带了回来，整天与员工们一起工作。Kim 他们从美国带回了一些 iPhone 和 iPod（iPhone 直到 2009 年 11 月才首次在韩国发售），并着手开发可以在这些 Apple 产品上使用的应用程序。他们第一批做出了三款应用程序，分别是 Twitter 的仿制品、可以群发消息的产品，和可以让两个人免费聊天的应用程序 KakaoTalk。

在那个时候，和其他很多国家一样，韩国的手机用户，接收和发送信息都是要付费的。2009 年 6 月，WhatsApp 首次引入了免费发消息的服务，用手机的数据连接替代了通讯商的短信服务。WhatsApp 在韩国迅速吸引了大批拥趸。受 WhatsApp 的激励，Kim 在 2010 年 3 月推出了 KakaoTalk，并很快进入了应用商店排行榜的前列，截止至当年 9 月就已经获得 100 万用户了。「如果电话公司能提供免费的短信业务，那么 KakaoTalk 再要成功就很艰难了。」Kim 如是说。

四个星期之后，KakaoTalk 的用户数达到 200 万，同年 12 月又攀升到 500 万。韩国人之所以更喜爱 KakaoTalk 而不是 WhatsApp，是因为 KakaoTalk 完全免费（WhatsApp 每年还需要交 99 美分的年费），还支持群聊。2011 年 4 月，在网络效应（你开始使用这款应用，是因为你的朋友们此前已经在使用了）的影响下，KakaoTalk 的用户数达到一千万。很快，KakaoTalk 的庞大规模在应对国内竞争对手时，诸如 Naver Talk 和 Samsung Galaxy 系列手机自带的相关应用，表现出了力不从心。

Kakao 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跟上用户的需求。每个星期，Kim 都要从中国订购一些服务器，而这些服务器要三个星期之后才能抵达韩国。为了避免系统因流量激增而崩溃，Kim 不得不禁用一些不必要的功能，比如上传个人图片等。尽管压力很大，Kim 也没有因此而愁眉苦脸。Kim 以前在 NHN 时的员工 Joy Lee 说道：「在过去的 11 年里，我都没见过有哪一次 Brian 表现出特别忙碌的状态。」Joy 与 Kim 共同经历过创业资金的筹集。尽管公司增长效益不错，但很多韩国投资人还是拒绝给 Kim 投资。不过，Kim 凭借自己的能力，最终为公司筹得了 80% 的创业资金。

对手在眼前

2011 年 3 月，Kakao 开始计划拓展日本市场，并将之作为韩国境外的第一个重要市场。但一场 9.0 级的地震在日本离太平洋海岸 45 英里处发生了。地震及其引发的海啸造成近一万六千人死亡，数以百万计的灾民断水断电。而就 KakaoTalk 而言，电话线遭到破坏，短信网络不堪重负。好在 Wi-Fi 和 3G 网络所受影响较小，KakaoTalk 仍能继续使用。

地震期间，Kim 的老朋友、NHN 的共同创始人 Lee Hae-Jin，就刚好在日本东京。因为 NHN 的国际风投陷入了停滞，作为主席，Lee 花费了大量时间在日本开拓搜索和门户业务。在地震发生时，Lee 正在和在首尔的高管们进行视频会议。当 Lee 躲到桌子下面求生时，视频那头的高官们对 Lee 的行为哈哈大笑，尚未意识到灾难的发生。

Lee 受到启发，打算紧跟震灾的发生来发布一款即时通讯的应用程序。Lee 的想法在首尔有很多人支持。「在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认为我们也应该推出一款 KakaoTalk 那样的应用服务。」Naver 的 CEO Sang Hun Kim 说道。在两个月之内，公司就把一款名为 Line 的即时通讯型应用程序投入测试环节，并于当年 6 月正式发布。

KakaoTalk 如此成功的诀窍，在于其聊天和群聊的特色功能，而 Line 也配备了很多和 KakaoTalk 相同的功能。不仅如此，Line 的图标也和 KakaoTalk 相似，只是在对话框上，把 KakaoTalk 的棕色和黄色的设计改成了白色和绿色。此外，Line 还具备 KakaoTalk 所不具备的优势：由韩国最大的网络公司（即 Naver）提供的营销预算。Naver 豪掷数千万日元，通过电视广告和广告牌的形式，来吸引日本用户下载 Line。这一营销方式收获了奇效，甚至消弭了之前 Kakao 在日本用户中树立的影响力。截至 2012 年 9 月，Line 突破 600 万下载量，Lee 如今也成为一名亿万富翁，Naver 的股票价格也随着 Line 的成功而水涨船高。

「如果一年只有 6 个月，那么我们就会到达一个临界点，」Kim 在回首这段时光时，不无遗憾地说道：「我们在韩国只有 20 名员工，而我们的竞争对手是像 Samsung 和 Line 这样的大公司。再多来两个人，我们都能创下一番大业绩。」

Daum Kakao 的现任联合执行官 Sirgoo Lee 对此的解释则略有不同。Line的母公司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在日本考察当地文化和民众，但 Kakao 并没有。Sirgoo Lee 说道：「我们在韩国，将 Kakao 定位成免费通讯工具，这是因为韩国用户希望免费。但回过头看，免费通讯并没有迎合日本用户，因为日本人把手机上的电子邮件作为免费的交流工具。Line 宣传自己提供免费通话的服务，但我们并没有在通话上实现免费。」

KakaoTalk 没有利用好自己在日本的先期优势而失败，但Kakao 的失败既非其唯一的失策，也不是最糟糕的失败。在中国这个全球最大的互联网市场，Kakao 公司无意中帮助了一个比 Line 更强大的竞争对手的形成。在 2012 年 4 月，已经筹集了 240 万美元作为外部资本的 Kakao，再度开启了新一轮的资金筹集活动。Kim 和首席财务官 Dean Song 最终联系上了腾讯。腾讯是中国最大的桌面聊天应用 QQ 的运营商，而在前一年又发布了新款应用程序微信。Kakao 从腾讯得到 650 万美元的投资，腾讯从而成为仅次于 Kim 的第二大股东。

6 月份，Kim 搭飞机去了位于深圳的腾讯总部，与腾讯的 CEO、亿万富翁马化腾会面。他们讨论了通讯业的未来前景，并通过写字白板交流了意见。但即便如此，在 Kim 看来，他的中国搭档仍然对手机通讯的未来前景持谨慎态度。

「当时微信的规模还很小，数据流量也不多，但却也没有多少竞争者，」Kim 说道：「马化腾对即时通讯业务发展成一套全面的商业体系感到怀疑。」

而 KakaoTalk 证明了即时通讯的潜力：借助拼图游戏 Anipang 的成功，Kakao 的收益从 2012 年 7 月开始迅速攀升。不久以后，腾讯开始仿效 Kakao 的每项运作，复制 Kakao 的产品模式。凭借庞大的中国市场，腾讯收获了十倍于 Kakao 的活跃用户数量。「腾讯没有把韩国出品的游戏引入中国，而是通过抄袭韩国产品做出了自己的游戏，」Kim 说道：「此后我们和腾讯的关系开始恶化。」

Daum Kakao 和腾讯之间剑拔弩张的态势仍在继续。Kakao公司近期宣布，他们也将在中国推出自己的游戏应用。「目前为止，三家公司（Kakao、腾讯和 Line）都在当地市场居主导地位，」Kik 的 CEO Ted Livingston 说道：「这对 Kakao 其实不大公平，因为他们的市场最小。」

出路在何方

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Kim 必须要应对微信和 Line 在中国和日本市场的冲击。「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们都在东南亚市场上保持了很强的竞争力，」Kim 边摸着他的山羊胡子边说：「但我们也发现了，获得先发优势的往往步子会迈得太大，从而没法更进一步，所以很多即时通讯应用正在丧失其市场活力……现在的问题就是，谁会是第一个找出新对策的人？」

我问 Kim，Daum Kakao 是否会是率先冲出迷雾的先行者？

但这个会在闲暇时间和老婆孩子一起玩《暗黑破坏神 3》（Diablo III）的男人，只是微笑着回应道：「这场游戏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