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瓣：渗透生活的中老年直播

从不规范到相对规范，从不文明到相对文明，直播一路磕磕绊绊，也算火了两年。时至今日，常有人表示「直播平台已走入瓶颈期」，不过我们也能看到，虽然大型直播平台不再一夜涌现，细分领域的直播倒是是不是崭露头角。比如最近一个很神奇的垂直领域——中老年直播。

中老年直播，听起来未免有些离谱儿。也许年轻的读者会以为这又是个别疯狂创业者的天真尝试，然而这样的直播平台甚至不止一家——老柚、花镜、久久广场舞……还有我们今天的主角友瓣。

为何中老年直播竟吸引众多商人纷起尝试？为何资本不排斥这一看似边缘的领域？友瓣创始人贺贤亮和杨晶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启示。

边缘化的群体

身为友瓣的投资人，贺贤亮谈到了他注资友瓣的初衷。原来，他一向是位重视社会效益的企业家和投资人，坚守「社会价值带来商业价值」的信条。近年来，他的投资方向集中于环保、农业等社会效益明显的行业，而中老年生活关怀则是他如今瞄准的领域。

一切的起因源于贺贤亮在家族群中的观察和感悟。贺贤亮拥有一个较大的家族，家族微信群中活跃着相当多的成员，其中不乏中老年人。在大量的群聊中，贺贤亮首先修正了自己的一个认识——老年人对互联网不感冒。

其实，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年轻人，颇有一些早就发觉父母的「网瘾」了。他们经常成天抓着手机不放，微信聊天频繁，朋友圈内容也并不贫瘠。许多人观察认为，互联网及移动互联网，对老年人的吸引力并不算差。

贺贤亮通过家族群发现这一现象，马上对中老年人的互联网生活大为好奇。他有意在微信上结识了许多中老年好友，观察他们的网络言行。最终，贺贤亮得出结论：互联网上的中老年人仍有其价值，且这一价值尚未被合理开发。

这就给了贺贤亮「中老年项目可行」的信心。然而可行的项目也许还有很多，是什么使贺贤亮觉得，相关事业是「势在必行」的呢？那便是在观察中除了「活跃」二字发现的其他东西，比如「无聊」。

是的。一些年轻人错判中老年人商业价值的原因，并非他们之间存在多么巨大的沟通鸿沟，更非中老年人作出某些刻意的伪装，而主要是因为了解不足。繁忙的都市节奏给了年轻人太大的压力，灯红酒绿的生活和网络又使得他们的目光无暇他顾，因此，在主流的繁荣和丰富之外，有着太多边缘的地界和群体，在青年们长久的忽视中竟慢慢染上一股苍白的颜色——远至老家的农村，近至身边的老人。

这并不是在指责年轻人毫无良心。比起主观上的怠惰更可怕的，是客观上的无能为力。大多年轻人既没有钱也没有时间，或因忙于赚钱而时间更少，或选择陪伴老人而手头拮据——而无论金钱还是时间的不足，都会为有效的关怀树立难以逾越的屏障。对于那些已婚的子女，抉择就更是困难：要如何兼顾双方父母，同时又不耽搁夫妻自己的小家庭？无能而非无力，使得舆论对子女的谴责是那么不痛不痒，正如大城市即便陷入无解的城市病，也比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大凉山要光明得多。

毋庸置疑，在物质已算不得贫乏的年代，中老年人同年轻人一样，也有丰富的精神需求。他们怕老，怕遗忘，怕被人看不起。人当然会老，但是悲惨的老年生活和快乐的老年生活显然不同。人当然会面临衰朽和疾病，但是行动不便就一定要带来无尽的孤独和空白吗？如果子女不能解决这一问题，这一问题难道只能交给老年人自己解决吗？那如今的文明社会，和《楢山节考》中的荒凉人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从关怀到自足

很明显，如果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能力投入大把时间和金钱照顾老人，指望其他的社会机构乃至志愿者团体就更是痴人说梦。也许有人还记得往来敬老院的志愿者将老人脚洗脱皮的闹剧新闻，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整个社会能够投注在老人身上的资源本就有限，任何形式的外在援助都难以持续。

因此，创造条件，引导老人掌控自己的老年生活——就像多数发达国家那样——才是较为科学的做法。在一些老牌强国，丰富全民的文化生活，几乎等于同时丰富老人的文化生活。而在文化存在较大隔阂，年轻人在十几年间接触了太多老人从未接触的新事物的中国，主流的全民文化可能正在远离老人。因此，引导老人捡起自己的文化，用自己的方式丰富自己的生活、满足自己的精神需要，恐怕是无奈但更有效的做法。

因此，贺贤亮最终选择支持杨晶，两人共同建立了友瓣直播平台。友瓣认为，以直播及收看直播的方式，老年人可以有三种收获：其一，打发大把的闲置时光，满足自己的文娱需求；其二，展示或观看丰富多彩的老年生活，引导或被引导更快乐的生活方式；其三，结识网友，互帮互助。

打发时光容易理解。友瓣设置的直播项目，以及招募和培训的主播，比起年轻人的游戏、流行乐和「软色情」，更贴近老年人熟悉的世界。医疗和养生项目打出老年人关心的健康牌，逛街和太极拳是老年人日常的生活方式，京戏和红歌找回老年人对艺术的爱好，而拜佛礼佛、家长里短等项目就更是别具关怀。

在这其中，医疗、养生类节目教人保健，却绝不卖药——照杨晶所言，卖药一来存在风险，二来服药保健也不是值得推崇的生活方式。比起药品，一些可穿戴医疗设备可能更适合推广。当然，以友瓣现在的早期阶段，贸然推广产品仍属操之过急。他们在做相关准备，却还没打算这么早消费用户。

逛街直播可能不同于年轻人的旅游直播。年轻人看旅游，更多关心自己想去但还没去的地方。老年人看逛街，则可能是怀念自己去过的景点，甚至居住过的街道。因此，主播并不需要日日奔赴名山大川乃至海外（这些费用由友瓣承担），很多日常的直播只需在国内的大街小巷转转，就能吸引足够多的关注。

老年人会送礼吗？老年人会打赏吗？友瓣告诉我们，老年人在乎「规矩」，在乎「礼尚往来」。当主播带给他们精彩的内容，老年人比起年轻人，打赏起来也并不吝啬——最大的障碍反而是在「如何使用」上。友瓣解决老年人安装、更新及使用一系列问题的方法，便是提前建立好用户微信群，让用户自发交流，自发互相教学。同时，友瓣制作一些便于传播的微信内容，让老人最简单地学会使用 app 的方法。

友瓣始终贴合老年人的气质，甚至在 11 点半强行将平台「熄灯」。杨晶表示，直播不该毁坏健康，这种关怀要从产品本身做起。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听起来还算顺利的友瓣，在直播平台行家观察者的眼里，却有严重的问题需要面对——主播从哪里来？

众所周知，不是人人都适合当主播。主流的大型直播平台，优秀的主播不仅依靠平台提拔，也非常依赖平台提供的培训。然而，让老年人看直播或许已经不易，让他们主动直播甚至参与培训掌握方法，这现实吗？

友瓣同样考虑到这一问题。解决主播问题，要从源头做起。好的主播苗子必须优先找到，因此，友瓣瞄准四个方向：

其一，寻找那些在网上已经有突出表现的老年人，比如在其他直播平台上活跃的老年主播；

其二，通过媒体，寻找在日常生活中有突出表现的老年人，比如上过新闻的助人为乐者；

其三，依靠现有主播寻找志同道合的身边人，主播鼓励主播，主播发掘主播；

其四，用户举荐。有一些老年人甚至认识一些中老年明星，而这些明星无疑是极其优秀的主播人选。

经过发掘、签约和培训，友瓣会帮主播建立自己的粉丝群。粉丝群中充斥的大量交流和反馈能够帮助主播改善节目。而更重要的是，交流本身，和社交本身，也许才是直播最重要的目的。

杨晶说，「友瓣」这一名称是辛酸的，如果允许注册，「有伴」的名字或许更加直观地体现平台社交和引导生活的重要意义。当然，友瓣也是个不赖的名字，每每令人联想起「夕阳是晚开的花」，这无疑正是他们倡导的积极生活态度。

是的，除了让用户通过直播和群聊互相影响，互相教授和传播科学的生活方式，友瓣还在产品本身下了苦功。据杨晶描述，友瓣希望能够记录用户的日常行为，向用户提交一份这样的报告：您今天观看旅游节目 x 个，共 xx 分钟；观看养生节目 x 个，共 xx 分钟……这样的总结对于年轻人而言是多余的，但对于老年用户，他们也许能从中发现自己心态和生活的点滴变化。而改变中老年生活，正是友瓣的目的所在。

贺贤亮表示，这种意义与其他直播平台完全不同，因此互相之间并不冲突。老年人如果喜欢观看音乐类节目，同样可以去几乎纯做歌舞的花镜玩耍一圈。但是如果认为老年直播的意义就在歌舞，思维的浅薄就会体现在产品的层次上。

歌舞从来不是重点。任何具体的内容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年人的生活本身，是在社交环境中互帮互助、互相改变的积极姿态，是摆脱孤寂和不便，通过网络重塑夕阳的乐观态度。贺贤亮就此判断，这一领域极具社会价值，而商业价值也会接踵而至。

至于「直播平台已过火」的言论，贺贤亮说，那大概仅限于「软色情」吧，但其实也不尽然——老年男性怎么就不能在年轻人的直播平台上观看软色情呢？当然，在那之外，渗透生活的直播则是另一种需求，比如「友瓣」。

本文由 TECH2IPO / 创见（tech2ipo.com）编辑 @小田一成 撰写，转载或使用本文素材进行二次创作请参阅 版权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