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HBO热播剧《硅谷》制片人：追求真实与准确

编者按：斯科特·阿德尔森（Scott Adelson）是非营利组织 Signal Media Project 的联合创始人，该组织倡议和促进受欢迎媒体对科学、技术和历史作出准确描述。

尽管HBO电视剧《硅谷》（Silicon Valley）越来越受追捧，不过它并不仅仅是令大家期盼第二季的普通热门系列剧，显然它触碰到了一条文化神经，受影响者涵盖科技社区内外。

对于业内人士，这部电视剧作为一面镜子，反映了初创企业世界的风光一面和丑陋一面，剧中的精确描写让其点头赞许时，也让人羞愧不安。对于行外人士，该电视剧提供了一个小说化的视角，以窥探这个神秘的社区，让人喝彩的同时也引来不少幸灾乐祸。

我采访了该剧的联合执行制片人克雷·塔沃（Clay Tarver），一起谈论这部电视剧如何接近文化和技术方面的准确性，以及对硅谷的爱恨关系如何使其成为一部优秀的电视剧。

问：在概念开发和早期写作阶段，你是否有考虑科技和文化的准确性？这是否一个重要的部分？如果是，原因是什么？

塔沃：这部电视剧的概念由迈克·乔吉（Mike Judge）提出，我和他已经在电视连续剧方面进行了多年合作，他两位长期的制片合作伙伴约翰·奥特斯舒勒(John Altschuler)和戴夫·克林斯基(Dave Krinsky)都是天才。他们一起撰写了剧本。当约翰和戴夫不能完成这部电视剧的时候，我顶上了，还有节目运作人阿莱克·贝奇（Alec Berg）。从第一次接触开始，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事情做对”。

麦克曾从Dr. Dre那里听到一些评论，Dr. Dre说：“如果它在业内受到认可，那么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受欢迎。”对我们来说，这意味着如果那些熟悉这个领域的人士认为它是准确、真实和有趣的，那么大家都会这样认为。这是一种巡回演出般效果。没人会比摇滚乐队更喜欢巡回演出了。如果大家知道这部电视剧拍得很好，都希望在电视屏幕上看看。

实际上，我对科技行业没什么兴趣。我了解得越多，越清楚地认识到我们必须保持准确性。那里是一个非常疯狂的世界。这是重点。因此，你不能走捷径或者任意歪曲。这关乎观众对你的信任。如果你偶尔胡说，甚至更糟糕的是如果你把事情搞错了，那么为什么他们应该相信你的所作所为呢？

个人而言，我曾针对不同的行业写了很多电视剧剧本。从狩猎到理发店合唱到冲浪到篮球。奇怪的是，真实的细节总是比那些喜剧作家想出来的“狗屁”有趣很多。越是深入发掘，你越会找到更多有趣的东西。

此外，这部电视节目的一个最大优点是其讽刺性。可能讽刺性意味着，某些不同于其他人的东西。不过对我而言，它意味着展示在完全不同的角度或者观点下的面貌。准确性和真实性是实现该目标的关键。

问：你们是否有制定关于准确性的策略？你提前做了哪些措施来接触这两方面的挑战？

塔沃：麦克已经在硅谷工作多年。他非常了解这片天地。尽管自从他成为工程师后，这里变化了很多，不过他所遇到的那种人还是保持一样。此外，阿莱克的兄弟也在科技行业工作。因此，他比我更熟悉这里。不过，我们所有人都明确的是，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进行研究。我们拜访了几家孵化器，参加了 TechCrunch Disrupt大会 ，邀请业内人士过来，阅读各种书籍等等。

不过最主要的是邀请 乔纳丹·多坦（Jonathan Dotan） 加入我们的团队。他跟我们的制片人在 3Arts 进行了一些科技方面的合资项目，他成为了我们的常驻专家。因此，如果我们想到某些想法，会向他咨询。他之后回复我们，说：“我想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是什么，不过这站不住脚。或许可以尝试……？”他通常会向我们提供一个更好的方向。我们就这样进行了大量沟通。有时候，研究结果会带给我们一个不错的故事想法。有时候，故事想法会推动我们更进一步了解真实的情景。

问：案情分析呢，每个故事都是你写的吧？你设计了什么结构来解决这些问题？

塔沃：其中一样最重要的事情是，第一季的范围有多大。他们最终是否会成为亿万富翁？他们是否一事无成，这一季只是刚好出现在孵化器里的办公室喜剧？我认为在创作这部电视剧的时候，可能最好的决定是让每一周都有一个主题。我们做到了，剧情每周向前推进。这不是某些电视台专属剧，不是必须拍22集，并且故意放一把火，然后每周扑灭一点。

因此，我们一开始就提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如果你要打造一个初创企业，会发生什么情景？挑战会是什么？”我们听说，谷歌的创业者们收到第一张支票后，两周内都拿不到钱，因为对方搞错名字了，把支票写给了“Google”（注：谷歌原打算称作Googol）。我们听说了有关Facebook聘请街头艺术家的事情。他们没有现金支付给这位艺术家，因此只能提供一些股票期权，这些期权现在价值5000万或者1亿美元。还有其他类似的事情。因此，我们参考了这些传说的核心，围绕其打造一个故事。之后我们把故事提交给多坦，咨询他的意见。

问：这个“做对”的过程中，有什么困难？能不能举一些具体例子？

塔沃：其中一个最大的挑战是，由于本身的性质，编程并不是特别适合拍摄电影。只是让演员们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对着电脑打字。这样做很容易，不过要做到娱乐化就比较难。但是，正如我说的，我们希望这个打造初创企业的过程是真实的。因此，不论何时只要可以的话，我们都会尝试突出人物和性格。就像刚才说的公司名字的想法。我们有一家洒水装置公司，已经起了名字叫Pied Piper，那个家伙成了剧情的一部分。

另一个大的挑战是，整个剧情的发展依赖于主角的巨大创新：一种 压缩算法 。再一次，说出来比较容易。不过看出或者感觉出它的重要性却非常困难。我认为对于整季剧情来说，另一个非常关键的方面是让他的前东家Hooli公司 逆向还原 他的算法，迅速将其推向市场。这似乎符合现实，为我们带来所需要的斗争。这成为了一场赛跑。这就像少年棒球队对阵洋基队（Bad News Bears vs. the Yankees）。

问：该电视剧中有不少未经修饰的现实生活角色。你如何处理这一点？在这些案子中，你将坚持哪些方面？你能接受对什么东西进行随意调整？

塔沃：他们未经修饰的程度不及你的想象。麦克、约翰和戴夫都是根据角色元素而非个人对他们进行编排的。从没有照搬现实的情况。例如，很多人认为皮特·格里戈里（Peter Gregory）是皮特·泰尔（Peter Thiel）。这并不正确。当然，他属于反学院派，并且在打造自己的王国。不过我们希望展示一个聪明、非常有求知欲但不善与人交往的角色。科技行业很多亿万富翁似乎都有这样的特点，因此我们希望为他塑造这些个性。你可以从他身上看到很多大人物的特点。

老实说，我认为该角色的真正魔力来自于演员 克里斯托弗·埃文·韦尔奇（Christopher Evan Welch） ，在拍摄过程中去世）。我认为他对该角色的解读是完全原创的，对我们来说为他写剧本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的演绎是否以皮特·泰尔为基础？他从没听过这个家伙。他只是根据自己对角色内心的了解，让这种不善交往占据主导。近距离观察他表演的感觉令我难忘。他真的非常优秀。

问：对Disrupt大会的描写很成功。我听有些评论问你是否真的在现场进行拍摄。你是怎么做到的？

塔沃：我们连续三天去到大会现场——麦克、阿莱克、另一位编剧丹·奥基弗（Dan O’Keefe）和我。还有美术指导 理查德·托勇（Richard Toyon） ，他的作用很关键。我们将各种细节铭记于心，从中找出有趣的事情（HumanHeater大致参考了大会上一个受评委质疑的无线电源）。我们在洛杉矶拍摄Disrupt大会的时候，理查德做了一件非常棒的事情——将这次大会重现出来。我们甚至复原了很多参展了企业。我们还通过显示器反馈在现场播放了实际活动所播放的视频。正是因为一切都无缝对接，所以有人怀疑我们是不是在实际活动当天拍摄了视频。

问：作为编剧，对话和语言肯定会像剧情一样吸引较大关注。你如何爬进各个角色的脑中，让对话、语言与他们所属文化对上号？你想出了什么办法？这样做难吗？

塔沃：对我来说，如果能反映现实世界，那肯定更有趣。因此，这是一个机会而非担忧。这部电视剧拥有非常独特和滑稽的谈话方式——那些口头禅、态度、让步条件。所有关于棒球的胡吹。我非常喜欢。我们都喜欢。剧里面有很多根本不算笑话的笑话。我极力支持在第一集里那位首席执行官所做的开场致辞。他当时好像在说：“各位，有几个字想跟你们说，我很喜欢Goolybib的跨平台整合功能。”（I have seven words for you. I love Goolybib’s cross platform integrated functionality）大概意思就是这样。这种笑话只能出现在我们的电视剧里。我认为它真的立即形成合适的气氛。

之后，在第二集里，我们意识到我们并不知道公司里各个人分别在干嘛。如果我们需要找出答案，各个角色也一样。因此故事就这样形成。例如，我们让多坦想出尖刻和怀才不遇的编程员Gilfoyle所用的语言。天啊，那些话让我们感觉晦涩难懂。不过我们知道，这些语言都是对的。扮演Gilfoyle的演员马丁·斯塔尔（Martin Starr）非常喜欢，他感到很满意。尤其是因为他基本上就是说一些“外来语”。迄今为止，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这位演员有时候是如何记住这些台词的。

问：实现精确性的动力是什么？为什么编剧要担忧精确性而不是依靠纯粹的虚构？

塔沃：这一点非常重要。你必须正确地理解这些东西，否则你要求观众经历的这段旅程有点毫无意义。科技世界当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本身就非常有趣。它影响我们的生活，程度甚于电影或电视和音乐。科技是一样定义我们所处时代的东西。没有理由去进行编造和虚构。

问：那本白皮书 Optimal Tip-to-Tip Efficiency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塔沃：那是出资多坦手笔。他真的决心展示要发生什么事情。我认为这非常不错。他邀请了斯坦福大学的压缩学教授来撰写该白皮书。他们称我们对某些东西很有了解。如果这个算法最终能够思考出来，我们都将成为富豪。

问：在电视剧《加州靡情》（Californication）里，主角是一个作家，该节目还出版了一本书，主角称是在拍摄电视剧过程中所写的。我甚至听说这本书的销量还不错。你认为《硅谷》是否会出现类似的事情？现在是否正在形成观众社区？

塔沃：除了白皮书外，我们的工作人员打造了一个非常不错的网站。丹尼·奥基弗写了所有的角色简介，这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他们都非常棒。我肯定我们将出现更多创举。我知道（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有一天穿了一件Pied Piper主题的T恤上班。这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问：最后一个问题。考虑到剧中的人和科技，肯定会出现爱恨交加之类的事情，剧中也不会有纯粹的好人或者坏人。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吸引你采用这样的主题，你对于剧中的英雄和坏蛋有何看法？

塔沃：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对其中生活的人就更加着迷。这些人都非常聪明和充满创意，他们来自全球各地，我很喜欢这一点。这里存在一种开放思维、自由表达、自由思考的道德体系。如果你有好的想法，我相信你会得到介绍的机会。你可能是50岁的印度裔妇女，如果你有某种想法的话，人们会给机会让你介绍。在硅谷里，现在还存在某些嬉皮士的道德原则。我认为这很不错。

另一方面，这里也是一片无情的资本主义之地。尽管其核心是这样，但没人愿意承认。他们宁愿投身于椒盐饼干之中，以逃避承认这一点。这正是为什么他们为资本主义盖上一层“让这个世界更美好”的外衣。显然，很多幸运的少数人相信自己的主意。亿万富豪们显然已经与时代脱节，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并没有被告知自己在做的糟糕事，而这正是我们的职责，我很喜欢参与其中。（翻译：何文伟）

HBO’s “Silicon Valley”: Behind The Squi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