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ber汽车金融计划：美丽的次贷陷阱？

让美国陷入大萧条危机的次贷市场又回来了，而且还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上次是因住房抵押贷款而形成泡沫，而这次则是关于汽车贷款，打车应用软件公司Uber就深陷其中。Uber汽车金融计划中的两个“伙伴”现在正接受联邦调查局的审查，但这并没有让Uber的扩张性营销停下脚步，它还在继续向信用不良的司机提供贷款。

监管机构今年夏天开始着手次级汽车贷款：通用汽车公司和Santander Consumer USA——均是Uber汽车金融服务计划的合作伙伴——两家公司均在八月收到了美国司法部的传票。司法部之所以针对通用汽车金融公司(汽车制造商的内部财务司)和Santander Consumer(一家财力雄厚的西班牙银行集团下属的美国汽车贷款业务)展开调查，是因为他们是次级汽车贷款债券的“主要发行人”，而不是因为他们在Uber去年11月才推出的汽车金融项目中所扮演的角色。监管部门担心投资中这些贷款组合会被匆忙出售给养老基金和保险公司。”然而，其实Uber向司机提供的贷款与调查中的次级贷款属于同类。

更新消息：通用汽车公司及旗下全资子公司通用金融公司澄清与Uber合作关系。

“通用汽车非常重视与Uber司机的合作关系。他们作为独立的运营商有资格成为团购买方。而通用汽车金融并没有与Uber建立正式的合作关系，也没有参与Uber的汽车金融计划。”

审查正在不断升级。上月末，通用汽车金融表示，该公司也受到了来自各州总检察长“和其他部门”的传票。在司法部发出传票之后，投资者对Santander公司提起了诉讼，他们认为Santander涉嫌就“汽车贷款业务和债券承销”事宜误导他们。

接下来要说一说Uber是怎么与这一切关联起来的。该公司的金融计划把信用不良的驾驶员与汽车贷款方和经销商联系起来，向后者许诺更高的投资利率。Uber自身并不提供贷款业务，而是把这些驾驶员介绍给Uber的合作伙伴，例如通用汽车、丰田汽车，“以及一些不愿意透露名字的金融机构。”为什么这样做呢？这项刚刚启动的项目希望驾驶员能开上更好的汽车，但是它迫切地需要更多的驾驶员来满足其井喷式的增长。人类驾驶员并不像服务器一样那么容易扩大内存，这就导致了像Lyft和Sidecar那样的竞争。Uber把它的扩招行为称为“操作猛击”。

(上周，我与不同的Uber代表进行了接触，以查证其方案的细节。如果有任何新消息，我会更新这个帖子。)

为了说明Santander与Uber的隶属关系，下面展示了Santander为Uber项目的驾驶员专门设计的登录页面，以及Santander招聘网站上要在达拉斯市招聘一个“Uber贷款专家”的求职列表信息(自填)，达拉斯是Uber推行其汽车金融计划的城市之一。

在一篇Uber汽车金融计划的捧场文章中，《财富》努力辩称对Uber项目中驾驶员而言，现金流的“可预测性”能够“降低贷款风险。”现实却是，Uber的政策让放在驾驶员口袋中的大量资金更加不可预测。而之前Uber对《财富》杂志的说法是，通过公司的快速扩张，这项金融业务有望间接推动其业绩增长：

Uber自身还没有从这个计划赚到钱，一点也没有。该公司把自己的中间作用看作是在全球迅速扩张网络的竞争优势。“我们正在帮助创收的工具进行融资，”曾长期担任微软和谷歌财务总监，Uber现任首席财务长Brent Callinicoss说，“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已经有了收入。”

你不会在这篇评论中找到次贷这个词。在这篇发表在《Slate》杂志上文章中，作者Matt Yglesias称Uber的“付得起的汽车贷款(affordable car loans)”是2013年十大商业决策之一（我加上了重点）：

……从这一点来看，Uber汽车租用服务发展的最大障碍在供应方：首先得先有一个驾驶员，不然你的车就卖不出去。目前的劳动力市场依旧疲软，而Uber每一辆车的收入却相对高，所以驾驶员需求仍然很大。但是你还是需要一辆车。通过把服务延伸到软件与客服的核心竞争力之外，并与丰田和通用汽车合作以便让Uber的驾驶员获得优惠的汽车贷款，Uber已经迈出了很大一步去解决其发展瓶颈了。无论是在汽车行驶的城市街道上，还是在生产汽车的工厂里，汽车贷款计划也应该开始让Uber转向就业市场了。

作为这项激进的推广计划的末端，Uber的驾驶员并没有看到任何“次贷”的字眼，也没听到任何关于民事调查的传闻。

该公司选择对旧金山驾驶员们进行邮件“轰炸”，鼓励他们报名参加Uber的汽车金融项目——有一封还是在传票发出近几天后推送的。打开Valleywag最近收到的邮件，可以看到钞票从汽车后座飞出来。Uber向驾驶员承诺，“即使信用不良或者完全没有信用记录，都能轻松获得贷款资格。”

有些邮件还涵盖了该公司汽车金融项目页面的截屏，页面顶部全部用大写写到“Uber让您轻松得到一辆车”。下面的第一点注明“无须信用记录。”

上图中位于Vermont大街的地址是Uber在Potrero Hill为驾驶员们设置的“假办公室”，距其全新的中端市场总部很远。下图是常常出现在Uber邮件中出现的内容。

宣传材料还声称，车款“会自动从Uber的收益中扣除”，这样的承诺吸引了众多驾驶员选择了这项业务。这些自动扣除听起来可能无足轻重，因为Uber公司CEO Travis Kalanick曾多次宣称——受益于该项租赁计划的驾驶员每年可以获得100,000美元的收入。

但是，去年11月Kalanick推出打折优惠的时候，他告诉彭博社记者该贷款计划有助于确保驾驶员有更多时间为Uber工作，而不是为其竞争对手工作。当然，即便已经与Uber有了约束性的关联，Kalanick仍然谨慎地把这些驾驶员们称为“独立的订约人”：

“如果他们和Uber建立了关联，那么向这些家伙提供贷款的风险就会一路下降，因为他们每天都要坐那辆车去上班，每年还可以从那辆车获得100,000美元的收益。所以，降低了比率意味着你的车款少了100美元……与Uber的关联保证他们会在Uber平台上完成一定量的业务。这是降低风险的唯一途径，因为过这种方式他们需要与我们有一定的合作。”

在接受《华尔街日报》的采访时，Kalanick还强调了这些租赁是如何缓解了市场对于驾驶员的需求：

“未来两年内，与汽车制造商和贷款人进行交易将为Uber网络增加200,00多辆汽车” Kalanick说。

“我们计划提供大量的产品，”他说，“也就是说我们将为为购车市场注入了数十亿美元的资金。”

一个典型的Uber司机每年从总销售额中可以收到100,000多美元——这让他们不用承担那么多贷款利率走低所带来的风险。虽然Uber不会指定它的合作伙伴为贷款人或者规定特定的条款，但是Kalanick说驾驶员每月将平均节省100多美元汽车贷款。

《华尔街日报》称，这项针对驾驶员的金融服务将有助于Uber在资源短缺的驾驶员市场上脱颖而出：

Uber正大力投资与驾驶员有关的服务——Kalanick称他们为他的“贸易伙伴”——以扩大其领先于Lyft和Sidecar的优势。Lyft和Sidecar也提供了具有竞争性的共乘服务，但这些服务也因驾驶员短缺受限。

(虽然不及Uber那般“狡猾”，但Lyft也依然对市场虎视眈眈。今年五月，Lyft为“骗出”打上Lyft品牌的福特探索者系列，说服司机支付34,000美元，以推出奢华服务与Uber竞争。五个月后，Lyft取消了这项服务，只给司机们返还了少量的资金：比如Lyft会帮助驾驶员把车卖掉，或者向驾驶员提供10,000美元奖金，当然，需要缴纳所得税。)

那么，在打车应用的未来如此不稳定的时候，司机为什么要签署合约呢？因为公司提供的奖励看起来是那么稳定可靠的。Uber推出计划的时候，Kalanick对记者说，要想达到100,000的总销售额，所有司机每周必须工作50到60小时。

Uber此前的薪酬水平已经不准确了。今年五月，该公司自豪地宣布，该公司为司机提供的平均年薪是90,000美元，但很快就被证实数字虚高。而上文所述租赁计划开始实施后，Uber的盈利就变得更加困难又难以预料了。

上个月，Uber表示将提高在旧金山的佣金水平，从司机工资中抽取25%，此前为20%或者更少。虽然Uber抽取的金额提高了，但乘车成本降低了。同月，Uber也永久地调低了旧金山UberX 15%的价格。上个月，从美国到伦敦，司机们在Uber公司外抗议这些变化。

让司机很难通过Uber获得一份可以接受的薪资的因素显然也影响了他们支付Uber许可协议的能力。然而，该公司却一直积极宣传这项选择权。今年八月，Uber发布了一段宣传视频，完全针对了次级借款人：

“即使你信用不良或者完全没有信用记录，我们也能在一周内帮你得到一辆车……首付只需在Uber短短几周的收入，而且你还将有机会获得更多优惠……这是我们专门为信用不佳的人定制的一项计划。”

一两分钟后，广告中出现了一位名为Adama的Uber司机，他说：“我花了不到6小时就搞到了一辆车。不需要一天，只是几个小时。”

这位来自马里的移民Adama Traore也出现在具有误导性的《财富》杂志中。文章称，“忙于挣钱的司机因为Uber即利己又助人的模式高兴坏了。”

但根据司机论坛和Valleywag的多场采访，这些独立的订约人(或称“商业伙伴”，这取决于Kalanick的心情)更多的是怀疑。甚至关于Uber所提供的报价这样一个中立的问题，一位确定为旧金山UberX计划的司机都称之为“结算日足以让企业脸红的协议。”

我采访了一位来自迈阿密地区名为Jose的Uber司机。他告诉我Santander的一些“早期融资计划非常可笑，留下的都是绝望的人或者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他补充说，这项计划只是在为Uber创造“契约劳工”。

Jose撕毁了通过Uber购买一辆丰田凯美瑞的租赁条款，另一位司机把条款细节贴出来了：

$.80 flag / $.21 per minute / $1.10 per mile

$180/周，共付52个月

价值$26k的车您却需要支付$37K，我们甚至还没有把销售税包含在内。

……您要为这辆车背上了四年以上的贷款。

如果我今年年初在洛杉矶做出这个决定，那么情况是：

$1.61/每分钟$0.29/每英里$1.25

这还不够，Uber的一封邮件显示，现在他的比率是：

$0.80/每分钟$0.21/每英里$1.10

根据我的平均时间和花在这么长距离上的票价，这种消费方式其实后果十分严重，收入减少71%，赚到的钱还不到最低工资的一半。这些收益率达到了国税局费用扣除标准，但是因为这些糟糕的租赁方案，实际成本可能更高。如果有没有持续的激增，这不可能生存。

一位YouTube用户曾掌握了Uber Man向共乘公司驾驶员发布的消息，像智能手机提供商关于折扣的建议或者解析Uber的缴费明细。九月下旬，他发布了一段视频，建议司机反对Uber与Santander的交易。

“Uber的邮件也许会这么跟你说，“你猜怎么啦，你获得了我们的特殊融资机会”……躲得远远地。删掉这封邮件，你不需要读它。甚至不要登录页面，不要因为他们噱头被诱惑。他们让这听起来不错，但在结束的那天，他们会把你搞蒙了。”

Uberpeople.net是司机较为活跃的一个论坛。其运营者告诉记者：“这个网站是由司机创建的，并且独立于Uber,”尽管成员都有自己的顾虑。在论坛上搜索Santander,你会发现八月份以来有很多类似的评论：

Uber租赁是个骗局。

整个租赁要求每年达到37500英里(是的，我知道他们的广告说每年40000无限英里数，读小字部分)。

这意味着，如果你每周工作6天(每年312天)，

那么你每天有120英里的限制。

不要相信无线里程之类的营销炒作。

读读小字吧。

这是一份4年4个月的租约。

如果你提前违约，你要为超出所允许的每一英里付出大把时间。

他们还把年份给减了，所以说1年11个月会被看作1年。

如果你像我们大多数人一样每年跑60,000-100,000英里，

你最后不仅没有一辆车，还会为车背上20,000美元负债。

下面这条关于融资方案的评论显示了同样的思路：

是的，大约一个多月前我第一次报名参加了Uber，但随后因汽车协议放弃了。噢！感谢上帝！我刚听说Uber LA还提供了一个福特车特许经销商的方案。赞！

如果Uber不想继续损毁他们的声誉，那就尽快停止与Santander的合作。

Uberpeople的思路“从租赁到拥有，我可以在洛杉矶挣到钱，我疯了吗？”尤为生动。在子板块上针对这一问题的回复对Santander的交易发出警告，让Uber睁开眼睛看看。

一位评论者说做了一些调查之后，他们认为Uber/Santander的交易超出了Uber所说的：

你最好找个律师尽管脱离Penske/Santander的合约！！这有可能会因为出售了“你的”车而导致信用评分再度下滑。Santander是一家像黑手党一样可怕的公司，去年这家公司被提起了集体诉讼。经过简单的调查之后，我决定放弃Uber/Santander，转而选择了福特汽车金融，至少他们还是诚实的。

另一则建议说陷入Uber的债务是不明智的：

抛开废话……远离任何Uber批准的汽车金融服务。Uber不是银行也不是信用社。从他们这得到了车，但是从其他地方得到了负债。

Reddit一个独立的讨论板块上，有关UberX 司机条款的讨论也发出了类似的警告：

租约完全不值。费用也非常荒谬。这是针对那些买不起一辆新车的人的。但是我并没有发现Uber在经销商那提供的折扣有多吸引人。

但这些告诫对那些信用不佳、没有更好选择的借款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帮助。在关于次级汽车贷款的头版调查中，《纽约时报》说，金融公司把次级贷款视为资源不足时的契机，尽管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金融公司辩护说，次级借贷满足了重要的需求：让那些信用受损的借款人能够买到对他们生机至关重要的汽车。

……根据对援助律师，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以及消费者金融保护局官员，以及各州检察官的采访可知，这种能力带有风险，虽然收取了费用，实行高利率。它为贷款人和购买债券的人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但是它是通常以那些低收入，目前还努力从经济衰退深渊中努力挣扎出来的美国人为代价。

说到经济衰退，《财富》杂志说Uber的金融计划实际上是高盛的一个前大宗商品交易商的创作：

Uber的金融计划最初的设想来自一位名为Andrew Chapin的高盛前任大宗上平交易商于2012年提出的构想。他如今在Uber 纽约的“司机运营”工作组。如何让豪华轿车司机负担他们的租赁费用，并提供专业的服务，Chapin已经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他认为，相比与Uber合作所得，豪华轿车和出租车司机得到的是一个不公平待遇。美中不足的是，许多司机都是信用不佳或者没有信用记录的移民，他们没有能力买一辆商用车。在一次由Kalanick陪同纽约出租车委员会的访问中，Chapin向他的老板提出了这个计划：利用Uber可靠的现金流，创建一项计划帮助信用参差不齐的司机融资。

即便由于现金流不可靠以及即将到来的民事调查，Uber也不会因为在邮件中添加更多的星号而受到影响。

更新消息：Uber通过华尔街日报对我们做出了回应：

共乘计划的一位女发言人在周二发出的一封邮件中表示，通过一年期的融资计划，它已经帮助“成千上万名”司机购买到新车，加起来为他们节省了“数百万”美元。

……Uber的发言人拒绝就该公司是否帮助次级贷款人获得超出能力范围的贷款一事发表具体评论。“针对不断从潜在的驾驶员处获得的有关购买一辆车的难度太大的反馈，我们发起了Uber汽车金融计划，”她在邮件说，“它为驾驶员提供了汽车折扣，以及其他地方可能无法提供给他们的融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