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业，为什么这么多猪一样的队友

神一样的对手和猪一样的队友，哪一个更可怕？

这个问题争论颇多，不过对悲催的通信业来说，反正都一样，这两样都占全了。

在通信圈子里，多年前那种天老大老子第二的牛逼心态，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在私底下，大家都在抱怨，通信业已经变成没落的帝国，干啥啥不成，做啥啥不顺，反正日子没法过了。

真这样吗？从产业规模来讲，仅中国三大运营商，2012年的收入总和高达9880亿人民币，手机用户总数已超过11亿，每年光设备采购的金额都会创造数千亿人民币，对各个传统产业也都具有巨大的渗透力，这么大的盘子，再怎么衰落，依然足以供养一个龙蟠虎踞的大市场。

那为什么通信业还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呢？

从外部看，神一样的对手压境而来。这方面大家谈得太多，前几年的代表是苹果，近两年的代表是微信，不管哪一个，它们都让整个产业链的话语权和价值中心发生转移。

过去，运营商曾经最贴近电话和手机用户，垄断了产业链的支持渠道，决定着庞大的采购和集成业务份额分配，进而可以左右上下游的市场竞争格局，这也是它们能呼风唤雨的力量源泉。

但现在，无论是终端还是应用，都已能抛开运营商“过顶传球”，这让运营商收入增长日缓，利润下滑日增，即使是多年地主家底，也快没存粮了。

更闹心的是，通信企业们不但没有联手抗敌，反而相互拆伙内哄，结果陷入“囚徒困境”不可自拨。

从10多年前我刚开始采访开始，一直到今天，这种贴身肉搏的惨烈，一直都贯穿于通信业的血脉之中，没有稍减。

从西部的偏远山区，到沿海省份的某个小乡镇，为了争夺新用户，每年都会有多起运营商基层员工爆发冲突，甚至发生流血事件……

从公然打脸的嘲讽广告、偷偷切断光缆破坏基站，恶意干扰对方信号，到在互联互通接口上动手脚，各种不择手段的恶斗此起彼伏……

这样的冲突不仅在运营商中发生，设备厂商也针锋相对。不但价格战如火如荼，甚至也采用了更多的激烈手段。

一个设备厂商高管讲过的一个故事是，某次在一个冲突激烈的海外市场，当地运营商大单投标当天，某设备厂商的代表刚要出宾馆，就被数名蒙着黑头罩，手持冲锋枪的彪形大汉破门而入，当场软禁，直到投标时间结束才重获自由，此时，竞争对手的缺席，已让另一家国内同行顺利中标。

这些手段多来自地方，因为整个集团的考核任务在经过层层分解，层层加码后，对地方员工来说，唯有干掉对手，才能确保自己

而在最近，几个引发行业争议的问题，同样在业内引发争议。

一个是广东联通与微信联手，随即是电信与网易联手做“易信”，在支持者看来，这样的合作开放合作共赢，但在反对者看来，此举显然与吴三桂开山海关，迎清兵灭李自成没有两样。

看这一个问题的角度，更多在于站位，很难以对错而论。但另一个问题，却堪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个问题是辐射。

在我的记忆里，这个问题第一次震动外界，是在CDMA刚起步之时。为了尽快打开市场，当时的CDMA运营商给用户列出了很多业务优势，其中一条就是“CDMA辐射小”。

为了让用户感受到这一点的重要性，这家运营商花了很大的力气，来说明辐射的“危害”。但实际的结果是，由于其他一些原因，CDMA业务没有做好，用户也并没有觉得CDMA有多安全，但他们记住了，手机有辐射，而且很大！

在此之后，运营商们曾试图向用户解释，什么样的辐射更安全，但每一次的解释，都变成了让更多的人更加担心。而且民众的担心从手机扩展到了基站，甚至发展到各地不断出现的业主强行拆除基站事件（这在我刚才提及的文章中也会有更详细的故事）。

作为一个普通的民众，我乐于见到很多客观的，教导我们辐射问题的甄别与实用技巧，这是一件让公众避免被伤害的好事。

但作为一个通信业的观察者来说，我却并不希望看到，一些为了打击竞争对手，而刻意放大辐射危害，制造民众心理恐慌的宣传，这种发展用户的手段让公众恐惧的，不只是你的竞争对手，而是整个通信行业。

假如有一天，所有用户都不愿意身边建设通信基站，甚至不愿意使用手机，那既会是通信业的悲剧，用户自身也会推动生活的很多便利。

事实上，本来这个问题可能形成一个最好的平衡，民众了解辐射的危害，但也知道如何确保安全，运营商在确保用户安全情况下，合理部署基站，为民众提供安全而高质量的通信服务。

但现在，通信业已经因为彼此的攻击，逐渐陷入一个基本无解的恶性循环：民众恐惧辐射所以拆除基站；信号变差用户投诉；运营商不得不偷偷建基站，甚至建设伪装基站；这一情况被民众发现后，民众更不信任运营商，并更恐惧辐射；信号变得更差，更多用户投诉……

更让一些通信业内朋友无语是，最近，新一轮的“某网络比某网络辐射低”等等宣传，已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造势。一位知情人透露，三大运营商在集团层面其实并没有想就此相互攻击，这些举动的作俑者，其实是来自于一些地方，在KPI和市场竞争压力下搞出来的花样。

最后，做一个小调查：假如你一半的邻居想拆掉小区里的通信基站，另一半的邻居向运营商投诉手机信号不好，你会站在哪一边？（作者微信公众号：keji_zatan，授权钛媒体编辑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