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猎疫情中的留学生：病毒还在，生活也在继续｜钛媒体影像《在线》
疫情中的留学生：病毒还在，生活也在继续｜钛媒体影像《在线》
韦嘎
· 刚刚
面对困难，他们是如何抉择的？
疫情中的留学生：病毒还在，生活也在继续｜钛媒体影像《在线》
2022年，新冠疫情进入第三年，病毒还在，生活也还在继续。
钛媒体影像《在线》第122期，三位海外留学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感染新冠”、回国困难是他们的共同体验，面对学业、事业的重重挑战，他们又是如何抉择的？
感染新冠之后，我松了一口气
Grace：坐标伦敦，留学生、创业者
4月初，我去英国南部一个海滨小城Hastings参加了一场室外音乐节。那天风很大，也很冷，我没有穿够衣服，晚上回到家就感冒了，浑身无力，感觉很冷。
第二天我开始发低烧，就自己在家吃了点吃药。
第三天，因为有朋友要来家里，我就想起来测一下核酸，让人家放心，结果测出来是两道杠，阳性。
在英国，大家测新冠，主要是用一种叫做LFT快速测试的试剂盒，自己在家取样之后，五分钟就能出结果。
去年开始，核酸试剂盒都是免费领取的，在网上申请，填上地址就会寄给你。但是现在，英国政府不鼓励做核酸，试剂盒也就不免费了。我家里只剩了两盒，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想着去用它。
测出阳性的时候，我真的很震惊。
Grace在封城期间拍摄的伦敦塔桥
我原本设想，如果感染了新冠，我会害怕会紧张，但是当时生病最难受的两天已经过去了，我知道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完全没有紧张的感觉。
过了三天，我转阴了，整个感染、痊愈的过程不到一周时间。
因为那天从音乐节回来，我就一直在家养病，所以我推测是在那天的音乐节上感染了。
不过说实话，我现在觉得会不会传染、被谁传染，都是玄学。我有朋友只是和一个确诊的邻居吃了一餐饭，回来马上就测出了阳性。我生病期间，我男朋友一直照顾我，他也没有感染。反而是过了一个月，他去参加一个派对，回来就测出了阳性。
当然，我们身边也有朋友如果说是感染了，就会搬出去自己隔离。不过我们一起住的三个人，都比较佛系，不太在意这些事情。
更早之前，我另一个室友也发过几天烧，但当时没有试剂盒了，所以她连测都没有测。现在看来，可能她也得过了。
2022年4月17日，Grace在英国足总杯半决赛“利物浦vs曼城”现场
新闻说，英国每35人中就有1人得过新冠，我觉得这个数据应该不假，反正我认识的，我周围的很多人也都已经感染过了。他们情况也跟我差不多，都是打完了三针疫苗，症状跟流感差不多，基本上一个星期就好了，也没有出现后遗症。
其实作为中国人，我的防护措施算比较多的，出门一定会戴口罩，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我一直觉得在这个环境下，没得过新冠真的还挺少见的。
所以这次感染了之后，我和我男朋友，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回国变得更难了。
2019年下半年，我到英国伦敦大学学院读研究生，到现在三年了，还没有回过家。
我是2020年底结课，提前半年我就买了2021年1月回国的飞机。结果起飞前三天，航班被取消。后来我连续又买了几张机票，没有一张能飞。
当时因为回不了国，我的学生签证又马上到期，为了不“黑”在英国，我只能申请疫情滞留。我其实也很想回家，但现在看来，我已经错过了回国的最佳窗口期。
到2022年，英国飞回国内的机票涨到两三万一张，核酸检测要求七天三检，最后一次检测在起飞前12小时。如果确诊过新冠，除了核酸检测，还需要完成预审、健康码审核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需要至少提前一个月准备。
相比之下，在今年2月，英国宣布“与病毒共存”，所有限制措施都没有了。马上进入旅行旺季，整个欧洲基本也都放开了。以前入境还要看“疫苗护照”，现在基本都不看了，机票也很便宜，我现在计划五月底去希腊玩一趟。
媒体报道英国日增病例高达十几万，很多国内的亲戚、朋友，都劝我早点回国。
2022年3月，Grace的毕业典礼延期一年举办
但回想在英国这三年来，除了三次封城期间加起来的小半年，其他时间我基本上都在正常地过我自己的生活，出门旅行，去餐厅吃饭，参加活动、聚会。
可能也是因为幸运，我周围没有人因为疫情去世，所以我没有太多疫情的负面情绪。
现在，我周围大多数人，无论感染或者没感染，都已经接受“与病毒共存”，接受新冠跟流感一样稀松平常。这次我自己感染了，痊愈了，就完全不害怕了。
去年下半年，我在英国创业做了一家线下活动公司，今年全面解封之后，我的业务也开始转了起来。上个月我们举办了一场近100人的酒会，这个月还会再办一场更大型的游船派对。
回国要花10万元，我只能“被迫就业”
Yongkey，坐标美国爱荷华州，留学生
疫情爆发那年，我决定去美国留学。在这之前，我已经在北京做了四年律师。
我当时觉得，疫情会导致全球经济萎靡，但对于个人来说，则是一个很好的韬光养晦时期。我就想趁着整个行业低迷的时候，去留学增加自己的知识，等两年之后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正好可以大施拳脚。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疫情进入第三年，我回国变得很困难。
正常美国飞回国内的机票，一般即便是暑期，也就是1000多美金，人民币大约7000元。现在提前两个月订机票，都要8000多美金，如果提前一个月，最便宜的也要12000美金，是原来的8-10倍。
假设我从纽约直飞回国，根据要求，我要先在纽约隔离一周，一周内我要做4次核酸。一周酒店隔离费用如果按每天 150 美金，算下来总共大约7000 元人民币， 4 次核酸的费用大概在 800 到 1000 美金之间，算人民币6000元。这就已经13000元了。
回国以后，假设我直飞上海，在酒店隔离每天按最低200多元算，隔离21天要花大概5000元。加上机票，回国的费用合起来在8到10万元之间。
这个费用对于一个留学生来说确实是一个天价，就算能承担起这个费用，回国仍然面临很多抽象的困难。
现在从美国飞回中国，只有几条航线，因为国内有“熔断”政策，上一班航班出现病例后，直接影响下一班航班。今年2月及之前，洛杉矶飞北京、深圳基本全部熔断，最后能不能飞完全看运气。
一个月之前，我是铁了心要回国。我是今年5月毕业，然后在1月底2月初的时候，我就已经订好了6月份加拿大飞回国的机票。但在三月底，出于防疫要求，加拿大使馆的政策也调整了，申请健康码非常难，没有健康码就没有办法登机，我的“曲线回国”计划因此泡汤。
我非常想回国，非常想回家，但等我4月重新看美国飞回中国的机票时，6月份回国最便宜的机票要1万美金，我确实负担不起。所以我现在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先就业，可能真的得等国内疫情彻底消散了，我才可以回家。
2021年12月25日，Yongkey在NBA圣诞大战“篮网vs湖人”现场
过去三年，全球疫情都在反复，美国的防疫政策一直被当作反面教材。我的感受是，在每个国家，都会有对病毒毫不在意和非常小心的两类人。
我学校有一个教授，他就要求上他的课必须要戴口罩。
去年年底今年年初，奥密克戎刚爆发的时候，在美国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恐慌。
不过，随着疫苗的普及，以及大家看到奥密克戎的症状并不重，人们对新冠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今年1月底开学的时候，我们专业一堂课有54个人，当时还有一半人都在戴口罩。但在4月底最后一堂课的时候，班里戴口罩的人不超过5个，其中3个是中国人。
我们专业有6个中国人，其中一个同学非常注意防疫。他来美国的时候就是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和护目镜，来之后也严格出门戴口罩，但他在去年12月还是感染了。
本来这个同学在国内打了两针国产的疫苗，来了美国又打了两针，第三针正在计划中。感染新冠，并且在一周内自愈后，他现在完全不想打疫苗、也不想戴口罩了。
我自己是从今年年初之后，彻底摘下口罩了。反正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也相信我的身体素质。
2022年1月，Yongkey在夏威夷度假
跨年的时候，我去夏威夷度假，落地的时候需要看PCR阴性结果和疫苗卡，这基本上就是全美防疫最严的地方了。再往前一年，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如果没有疫苗卡也是不允许进入的。
现在，美国各个地方基本都已经放开了。当然我觉得美国现在能恢复到以前，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大部分人都已经感染过了。
新冠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Liz：坐标荷兰鹿特丹，博士后
我记得鹿特丹是在2020年3月第一次封城，当时在整个欧洲算反应很快的了。那次封了快3个月，直到5、6月假期前才解除。之后，大家开始出去玩、恢复正常的生活。7月我去了意大利旅行，第一次没有看到成群的中国游客。
2021年7月，Liz在意大利旅游
后来感染人数上升，2020年9月开始，断断续续又有新的封城政策。但是它不像国内政策那样一步到位，比如病例数开始上升的时候，政策是要戴口罩、保持距离，但是球赛、party都可以参加。然后一两个月之后，又会改成不可以去看球赛、不可以去Party。
到2021年年初，荷兰开始有宵禁，9点之后就不能外出了。虽然如此，但如果你不是大摇大摆地出去Party，就自己开着车出去逛，也不会有人管你。最严格的时候，宵禁、“非必要”的店全部关闭、活动全部取消，生活只能限制在家里。要求每一户一天只能有两个访客，但全凭自觉。
我从一开始就比较谨慎，最早3月的时候就开始戴口罩，几次封城期间也基本上呆在家里。但到下半年，中国每天新增基本都是个位数，国外很多地方仍然指数增长。
我当时就觉得国内政策挺成功的，如果荷兰一开始就执行严格的政策，是不是也早就完事了？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很焦虑。
2020年开始，我在荷兰读完公共卫生的研究生后，继续攻读同方向的博士学位。
2021年，我参与了一个项目，研究的是群众在新冠疫情期间的健康状况。结果显示，新冠疫情前后一年中，除了本来有基础疾病的人，其他人的“身体健康”情况变化不大；但在“心理健康”方面，“焦虑”和“抑郁”较前一年更为高发。
2021年下半年，经历了疫情反复之后，荷兰整体的防疫政策开始越来越松。
比如入境隔离期，从没有隔离，到 10 天 、14 天隔离，又回到 10 天、 5 天隔离。
到今年2月，最基本的“戴口罩、保持距离”都被取消了。政策宣布之后，我三年来第一次去看音乐会。
2022年4月，Liz在音乐演出现场
2022年5月初，我感染了新冠。刚刚有症状的时候，我因为担心自测的准确率，还专门去卫生局做了PCR检测。卫生局只是让我回家隔离5天，建议测出阳性之后的 8 周內不要再测。他们认为，一旦测出阳性，之后可能仍然还会阳，但是病毒在5天之后就不具备传染性了，所以测了也没有意义。
感染后，我头疼了两天，整个恢复差不多用了一周。
目前为止，我周围大部分人都已经得过新冠了，大家都差不多是“流感”的症状，很多人也把它当成“流感”对待。
但医学和现实情况上来看，新冠绝对不等同于流感，确实是有重症和死亡的。
数字上很直观就能看到：从2020年2月新冠疫情暴发截止到2022年1月，与2015年至2019年同期水平相比，意大利超额死亡人数约为178000人。
确诊之后，我也在想，新冠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新冠会不会结束？
看新闻说，过去一周荷兰新冠患者人数再次下降。当然，这个数字可能会在假期之后回升。
但是，很多人已经开始遗忘，或者是麻木了。得病了，会不会传染，是不是需要自我隔离，这些事情渐渐也都不再考虑了。
新冠从开始到现在，从一开始可能是你的朋友、你认识的人，到现在第三年，已经变成了网络上的数字。再之后，可能连数字都不统计了，新冠就真的结束了。
经历了疫情，我的工作、生活方式出现了不少变化。我的博士课程是在2020年4月开始，从第一天起我就是远程办公。包括我在内，很多人都习惯了居家办公这种形式，虽然现在解封了，但是我们仍然保留了远程，一周只需要去办公室一到两天。
我的博士论文主要研究健康上的社会不平等，及新冠危机期间的群体身心健康。在写论文的期间，也包括看一些其他的文献，我更加理解了新冠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比如说，因为新冠疫情，平权因此倒退，因为小孩在家上学，更有可能是由妈妈来带，这导致妈妈更有可能被辞退，或者没有办法正常工作。
疫情到最后可能不会再有数据，不会再有人提起，但是它对整个社会结构变迁、人类生活方式的影响一定是深远的，这是我们应该关心的。（本文首发钛媒体App 作者/韦柳坤 编辑/陈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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