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一个月，东京奥运会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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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一个月，东京奥运会准备好了吗？

柳牧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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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奥运会相关筹备工作接近尾声，一方面东京奥运会已是「万事俱备，只待开幕」，另一方面，巨大的争议也如影随形。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距离东京奥运会开幕仅剩一个月的时间，但是日本国内并未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在网络上，多达30万人在拒绝东京奥运会的网站上签名请愿，在东京多地，也出现了要求终止东京奥运会的游行示威活动，甚至于连日本副首相兼财务大臣麻生太郎也在国会上脱口而出：“这是一届被诅咒的奥运会。”
倒计时一个月，东京奥运会准备好了吗？

5月18日，东京奥委会大楼外，日本民众举起标语抗议举办奥运会

为什么日本民众如此排斥奥运会？钛媒体驻日作者指出：“日本人对财政关心热度特别高。这些设施花的纳税人的钱，又没办法吸引大量观众来看，对经济发展完全不利，所以身边很多人对坚持办奥运是持反对态度的。”

虽然民间反对声音不绝于耳，但6月以来，国际奥委会、日本政府、东京奥组委多次发声，表达了如期举办奥运会的决心，近日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也在都议会上重申：“将切实推进面向举办的最后准备，为安全安心的赛事运营竭尽全力。”

这句话说得并不轻松，如今新冠疫情仍在全球各地肆虐。据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实时数据，截至北京时间6月23日22时30分，全球新型冠状病毒累计确诊病例超过1.79亿例，累计死亡约388.4万例，其中美国累计确诊已达3356.6万例，累计死亡约60.2万例，印度累计确诊超过3002.9万例，累计死亡约39.1万例。

尤其是最早在印度发现的「德尔塔」（Delta）毒株已传播至92个国家，其中就包括日本，奥运会的举办仿佛一颗定时炸弹，时刻悬在日本民众心头。

更为糟糕的是，此前世卫组织以及世贸组织等国家组织向世界发出警告，表示由于疫苗分配不均，很有可能导致病毒不断出现变种，全球面临疫情“双轨大流行”的危机，更致命的病毒变种也将产生。

这些交织在一起的「坏消息」，给赛事举办方带来巨大压力，据最新消息，东京奥林匹克运动会的组织委员会将会放弃出售更多门票的计划，持有门票的观众也需要通过摇号形式随机入场。

倒计时30天，东京奥运会准备好了吗？

奥运会筹备情况如何？

时间行进到6月，日本奥运会相关筹备工作也接近尾声。

6月3日，在东京奥运会倒计时50天之际，东京奥组委公布了用于奥运会和残奥会颁奖的音乐、领奖台、颁奖志愿者礼服等物品。

其中，音乐是由为NHK长篇历史连续剧《冲上青天》作曲的佐藤直纪所创作，领奖台则是由东京奥运会及残奥会会徽设计者野老朝雄所设计，采用回收海洋塑料垃圾、废旧洗涤剂瓶而再生的塑料制品，体现了东京奥运会「可持续发展」的理念。

钛媒体App获悉，位于东京湾晴海的奥运村，在6月20日首次对媒体开放，公开的面积达到5300平方米，目前部分设施仍在紧张建设当中。出于防疫考虑，奥运村内专门设立了发热诊所和密切接触者隔离诊所，警示标志、消毒液也无处不在。

位于东京湾晴海的奥运村

同一天凌晨，日本主办方举行了奥运开幕式的交通管制彩排，大巴载着扮演运动员的乘客，缓缓驶入国立竞技场附近，这些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条不紊地走入国立竞技场，进行相关赛事彩排活动。

令人唏嘘的是，早在两周之前，周边居民就收到了彩排活动的通知，但彩排现场几乎没有围观的人群，淅淅沥沥的小雨也让这场彩排更显一丝冷清。

当地时间6月20日凌晨，主办方举行了奥运开幕式的交通管制彩排，图片来源@NHK

据钛媒体App了解，本届奥运会将是历史上竞赛项目最多的，一共有33个项目339个类别的比赛。随着赛事的临近，各国参赛选手也陆续抵达日本，其中澳大利亚女子垒球队在6月1日就抵达了日本，成为首支抵达东京的奥运会海外参赛队伍，在日期间她们每天都要接受核酸检测。

澳大利亚垒球队抵达日本

现场防疫政策方面，6月21日东京奥组委同国际奥组委等方召开五方磋商，针对比赛场馆的观众人数上限做出正式决定，上限设为场馆可容纳人数的50%以内，上限为1万人。假如疫情加剧，届时观众人数有可能进一步缩减。

日本自由撰稿人南木香告诉钛媒体App，早在奥运会推迟前，东京奥组委就设立了学生观赛计划，“但现在舆论一边倒地抵制奥运会，没有哪个学校的校长甘冒风险让学生们去观赛，毕竟性命攸关的事。”

可以说，一方面东京奥运会已是「万事俱备，只待开幕」，但另一方面，巨大的争议也如影随形，甚至成为了整个日本社会的不可承受之痛。

争议中「前行」

对于近年来经济低迷的日本来说，举办一场世界瞩目的奥运会，不仅可以收获良好的经济效益，也有助提升国家整体形象，对内、对外都是百益而无一害。

根据东京都政府当时的推算，2013-2020年期间，申奥成功将给日本国内带来2.96万亿日元的经济效应，预计东京都将占其中的约1.68万亿日元。在各行业中，餐饮、住宿及广告等服务业受益最大，为6510亿日元，建筑业为4745亿日元，零售等商业则为2779亿日元。申奥成功还将增加约15.2万个就业岗位，其中东京都约占8.4万人。

另外，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所带来的经济辐射效果显著，从申办成功的2013年9月至奥运会举办10年后的2030年9月的约17年间，日本全国总计经济效益将达32万亿日元（约2万亿元人民币）左右，估算下来，年均GDP将推高9000亿日元（约590亿元人民币）左右。

始料未及的是，2020年一场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不仅让这一「经济美梦」落空，也让日本政府陷入巨大的争议当中。

目前，民间对举办奥运会的态度相当悲观，据日本《读卖新闻》5月的一份民意调查显示，59%的受访者主张“取消举办”，39%“支持举办”。在支持的意见中，16%主张“限制入场观众的人数”，23%支持“无观众举办”。

南木香告诉钛媒体：“日本举办奥运会的费用都是要用纳税人的钱去填补，而且由于日本各地区的行政及财政相对独立，民众们对在东京都举办的奥运会，有一种疏离感。”她认为，奥运会办得再好，那也只是东京和周边地区受益，其他地区并不会分享到红利，这也是日本民众不支持举办奥运的原因之一。

不过，与民众的排斥态度迥异，在5月10日举行的日本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会议上，首相菅义伟回答关于东京奥运会相关提问时表示，为确保日本国民的生命安全和健康，将竭尽所能举办一场安全、安心的奥运会盛会。——这意味着，日本如期举办奥运会，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日本政府违背民意坚持举办奥运会，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美国《时代周刊》此前曾报道，2020年东京奥运会预计将耗资25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754亿元），而东京方面的审计人员还估计，最终很有可能会超支3倍。

东京奥运会资金承压之下，寻求更多来自社会的资金赞助，国际奥委会提供的数据显示，2020年东京奥运会从63家日本企业募集到了超过31亿美元的赞助，这一数字几乎是北京和伦敦奥运会的三倍左右。

对于日本当局来说，已投入的巨额资金，只能依靠奥运会所拉动的观光和经济效应来收回，取消奥运会将面临「不可承受之痛」。日本著名专家机构野村综合研究所（NRI）预测，若终止筹办东京奥运会，日本承受的经济损失将达到1兆8000亿日元（约合1000亿人民币）。

更何况，日本政府并无权利单方面取消奥运会。

据《日经中文网》报道，日本政府与国际奥委会签署的《主办城市合同》中规定，取消奥运会的权限只属于国际奥委会，如日本单方取消，将有义务向国际奥委会和相关电视台给予赔偿。

此外，还有一层政治上的考量，日本即将在9月举行执政党党内党首选举和新一届国会选举，对于依靠安倍晋三鼎力支持「上位」的菅义伟来说，举办奥运会不仅要守住安倍晋三的「政治遗产」，也对自己日后的政治生涯大有裨益。

综合因素之下，不管民众乐不乐意，日本政府对本届奥运会给予了厚望，而不让疫情扩散，确保奥运会安全有序进行，就成为摆在日本各地方政府面前最大的难题。

能否避免疫情扩散？

现阶段，最早在印度发现的新冠病毒变异毒株「德尔塔」（Delta）尤其令人担忧，世界卫生组织（WHO）认为，它的传染性比其他新冠毒株至少高40%，其在6月21日公布的数据显示，Delta已传播至全球92个国家。

作为赛事举办国的日本，也未能幸免。6月11日，东京都政府宣布，新增确诊病例中，发现13例感染了Delta毒株，东京累计感染Delta的病例增加到63例。

截至6月23日，日本累计感染人数达到78.9万，累计死亡约1.4万例

严峻的疫情形势，让日本民众对举办奥运会充满了担忧。据日本共同社的一项最新调查显示，超过八成调查对象担心举办东京奥运会和残疾人奥林匹克运动会可能使日本新冠疫情反弹。

钛媒体驻日作者对此深有同感。她表示，从疫情一开始，其实都是没有管控的，民众一直都是在「自肃」，没有法律和强制措施，所以几次高峰都是假期之后。好在基本99.99%的日本人都有出门戴口罩、消毒的习惯。“病床重症使用率一直很高，轻一些的症状，都是在家疗养或者在宾馆隔离，都不推荐去医院。”

疫情的反复，已经让日本民众心生疲惫。居住在神奈川县的南木香告诉钛媒体：“疫情一年多以来，其实很多日本民众都见怪不怪了，到外面商场一看，人还是那么多，吃饭的人也不少，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恰恰是这种「平常心」，可能会给东京奥运会致命一击。

事实上，隐忧已经浮现，据NHK电视台报道，日本厚生劳动省在16日召开的专家会议上介绍称，白天和夜晚的东京人流量已连续5周上涨，并逐渐恢复到4月发布实施紧急状态前的状态。东京医科大学特聘教授滨田笃郎对此作出预警，认为新一波大爆发有可能在7至8月到来，他分析称：“如果因人流量增加而导致在印度发现的变异病毒大范围蔓延，接下来的疫情走向就将和4月一样，日本会再次进入紧急状态。”

钛媒体驻日作者表示，现阶段日本政府主要采取严控入境的方式，以及颁布紧急宣言和防止疫情反弹宣言，来防范疫情蔓延。

根据紧急宣言，日本现有10个都道府县实施的紧急事态宣言已于20日到期，除了冲绳县外，其余9个将解除宣言，其中7个都道府县，包括东京、大阪、北海道等，将改为实施防止疫情蔓延等重点措施，直至下个月11日。

实施防止疫情蔓延等重点措施的地区，酒吧及餐厅的营业时间缩短至晚上8时，在彻底採取疫情防控下，允许在7时前提供酒类饮品。日本当局表示，这7个地区医疗系统承受的压力缓和，但要防止疫情反弹。

不过，钛媒体驻日作者对上述政策表达了担忧：“一言难尽，基本没有什么效果，让饮食店和商场晚上7、8点后不要营业，但是病毒并不会下班，完全没什么意义。”

防范疫情扩散的另外一个举措，便是接种新冠疫苗，但目前日本接种情况并不乐观。

根据日本颁布的疫苗接种政策，2月下旬首先会为约1万人的医疗人员打疫苗，3月中旬会将接种的医疗人员扩大到300万人，3月下旬给65岁以上约3600万人接种，4月之后以患有呼吸道疾病的人员为优先，并依序提供疫苗接种。

日本疫苗接种政策

按照日本政府此前规划，「每天要打100万剂疫苗」，但据NHK统计数据显示，截至6月17日，日本累计接种量超过2888万剂，从百分比来看，完成2剂接种的人数，仅占日本总人数的6.39%，而要实现群体免疫，这一比例至少要达到70%。

“为什么接种这么少，大家还是有点怕的，各种调查疫苗的产地和副作用，事实上日本疫苗副作用很明显，老年人也有抵抗的不去打疫苗的。”钛媒体驻日作者表示。

据日本厚生劳动省6月10日发表的最新统计，截至本月4日，日本有196人在接种辉瑞新冠疫苗后死亡。虽然日本政府尚未确认死亡案例跟接种疫苗有直接因果关系，但仍在民众当中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如今，离奥运会举办仅剩一个月，东京的疫情形势仍不乐观。

截至6月23日，东京都新增新冠病毒感染者619人，比一周之前增加了118人，累计感染人数逾17万人。为了尽快遏制疫情扩散，东京大手町已开设了大规模疫苗接种站，于6月24日投入运营，使用的是莫德纳疫苗，给居住在东京23个区内的5000名65岁以上老年人进行接种。

日本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也公开表示，计划在东京奥运会、残奥会期间，取消东京都内原本计划进行的东京奥运会及残奥会现场活动，将一部分场馆用于新冠疫苗接种工作。

与此同时，针对参赛运动员，日本政府也作了严格防范措施，大赛期间，运动员每天都要在上午9点或下午6点提交唾液样本，以进行核酸检测。

由于印度Delta病毒的传染性极强，日本方面将印度参赛人员划归为「一类」对象，在抵达日本前的一周，必须每天进行检测，确保均呈阴性才被允许入境。在入境之后，也不能与其他国家的运动员或参赛队伍中的人员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据钛媒体App了解，同为「一类」国家的还有阿富汗、马尔代夫、尼泊尔等，这些国家近期疫情都呈现激增态势。

针对海外参会人员，防范措施似乎就不那么严格了。据日本《东京新闻》8日报道，日本政府负责人在国会接受质询时表示，4月至5月约1700名奥运相关人员抵达日本后以「特例入境」为理由，未接受隔离。

日本政府还表示，其中一人在入境4天后接受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其在入境时和入境3天后的检测结果均为阴性，没有密切接触者。

据日本《读卖新闻》6月开展的最新民调显示，希望奥运会取消的民众比例为48%，相比上个月减少了11%，但63%的受访者认为日本政府有关海外选手和相关人员的防疫措施“不够充分”。

迫于舆论压力，东京奥委会在6月15日发布了针对运动员和代表团官员的第三版防疫手册。对于来自海外的参会人员，将根据智能手机的GPS系统确认其在日行程。入境14天内，将对其行动进行严格管理。如出现进入繁华街区、拒绝接受检测等被认定为违规的情形，将按手册规定予以处罚。

事实上，东京奥运会防疫措施的漏洞，给了疫情可乘之机：一名来自乌干达的东京奥运会代表团成员，在6月19日抵达日本后确诊感染新冠，此前该成员已在乌干达接种新冠疫苗，且检测呈阴性。

面对疫情巨大的不确定性，配备足够的医护人员，便成为了最后一道「屏障」。

然而，据《彭博社》报道，此前计划约1万名医生和护士为奥运会待命，但为了应对持续不断的疫情，赛事相关医护人数已削减至7000人左右，组委会主席 Seiko Hashimoto称，削减后的目标只能实现80%。这么算来，相当于只有最初目标的大约一半。

如此情势之下，这届奥运会能否安全地举办，恐怕仍存在悬念。（本文首发钛媒体App，作者 | 柳牧宗）

参考资料：

《一文读懂东京奥运会倒计时30天：万事俱备只待开幕疫情防控成重中之重》

《面对风险与成本日本押注关乎国运的东京奥运会》

奥运会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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