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万学生“失踪”，美国一半人没用上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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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最新表示，1450万美国人无法使用宽带，但一直以来外界都对FCC的统计口径和方法存在质疑。美国宽带市场调查公司BroadBandNow则表示，没有用上宽带的美国人约在4200万左右。而在最近，白宫明确表示，超过3000万美国人生活在没有宽带基础设施的地区。

虽然有不同的答案，但毫无疑问，这显示出美国宽带相对落后的发展水平，与其强国地位并不匹配。

如果说之前“是否能用上宽带”只是问题，那么持续至今的疫情，则将问题变成了危机，不能连接宽带，极有可能影响到人们的工作、学习、健康乃至生存。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美国现在抛出新的国家宽带计划，将宽带连接视为“新电力”，未来八年将投资1000亿美元建设“面向未来”的宽带，要为每个美国人带来负担得起、可靠、高速的宽带。

这项宽带计划可谓“雄心勃勃”，但是面临的挑战相当巨大，最后能否取得让人满意的结果，实属难料。

01、“用不了”也“用不起”

Jordyn是美国密西西比州的一名11岁小男孩，他住的公寓里没有安装宽带，Jordyn需要使用母亲的手机上网课。

直到早上9点，做夜班保安的母亲终于回来了，这时已经错过了两个课时。因此，他们没有听到数学老师在网上课堂上宣布即将进行测验的消息。

母亲的手机是Jordyn家中唯一可以联网的设备，图源：纽约时报

一项调研表明，在美国疫情严重时期，43％低收入父母表示他们的孩子可能需要用手机做家庭作业，而40％父母表示需要使用公共WiFi完成学业，因为家中没有宽带。

因为缺乏监督，Jordyn多次缺席网上课程，出勤率和成绩一样，不断下降。一周后，考试结果出来了，Jordyn在数学等多项测验中不及格，除非他在下半年获得A或B的成绩，否则他将重读。

这是美国媒体的一则纪实报道，真实反映了新冠疫情下一位美国11岁学生的境况。

实际上，Jordyn并非个案。相关统计显示，在新冠疫情流行后，美国有300万名学生停止或者很少上课。

Jordyn所在学校校长Barbara说：“确实有一些学生‘失踪’，比上一年增长了20％，我们无法联系到他们。”

在这些“失踪”的学生中，非洲裔、拉丁裔和原住民儿童的占比更高。

之所以很多美国家庭没有使用宽带，原因无外乎两点：要么是“用不了”，所在地没有宽带网络覆盖；要么是“用不起”，缺乏竞争导致宽带资费居高不下。

BroadBandNow网站显示，美国有2000多家宽带服务提供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社区宽带运营商，每一家服务商所覆盖的人口规模只有数十人、数百人、上千人，也就是一个住宅小区的人口规模。

美国宽带服务提供商 图源：BroadBandNow

在美国很多地区，尤其是偏远地区，往往只有一家宽带服务商，缺乏竞争使得宽带资费高昂。

Zenda是堪萨斯州一家极小规模光纤宽带服务提供商，只覆盖大约400人，它的资费有两档：124.95美元/月，包含100Mbps/25Mbps（下/上行）宽带和100分钟通话；119.95美元/月，包含75Mbps/10Mbps（下/上行）宽带和100分钟通话。

Zenda宽带资费，图源：BroadBandNow

这样的收费远远高出Verizon等全国性运营商，Verizon Fios光纤宽带的网速从200-940 Mbps，每月收费39.99-79.99美元。不过Verizon Fios只在美国9个州可用，而且集中在城市地区。

根据FCC宽带地图，2800万美国家庭只有一家宽带服务提供商可以选择。美国政府坦承，美国在经合组织国家中的宽带价格最高，所以即使在有宽带网络覆盖的地方，数百万美国人也因此没有使用宽带。

02、像发展电力一样发展宽带

新冠疫情的持续，凸显了美国内部所存在的数字鸿沟，一方面是“城乡差距”，美国35%的农村地区无法访问宽带，尤其是部落地区；另一方面是“族裔差距”，黑人或拉丁家庭中使用宽带的比例远低于白人。

比如亚利桑那州东北部的阿帕奇县，超过7万人居住在这里，主要是纳瓦霍部落、阿帕奇部落或祖尼部落的人。据美媒报道，阿帕奇县的宽带使用率仅为5%。

20世纪30年代，美国出台了《农村电气化法》，对电力设施进行了历史性投资，让美国农村几乎所有家庭都通上了电，极大地推动了经济和社会的发展。

美国农村当时宣传电力合作社的海报，图源：sdpb.org

现在，美国希望能复制这近百年前的成功案例。为了改变落后的宽带发展状况，美国将宽带提到和电力一样重要的位置，正在推出声势浩大的数字基础设施投资计划，或者称之为新的美国宽带战略。为此，美国打算投资1000亿美元，利用8年时间为每个美国人带来“负担得起、可靠”的高速宽带。

图源：法新社、白宫官网

这项浩大工程的重点主要在两方面，一是完善高速宽带基础设施的覆盖，解决“用得了”的问题，二是促进竞争、降低资费，解决“用得起”的问题。

在完善高速宽带基础设施的覆盖方面，美国希望“高速宽带基础设施实现100%覆盖”，建设“经得起未来考验”的宽带基础设施，优先支持由地方政府、非营利组织和合作提供商拥有、运营或附属的宽带网络。

联邦政府希望取消阻碍市政宽带供应商等与私营供应商公平竞争的壁垒，并要求服务商明确披露收费价格。

知名通信媒体LightReading分析师Robert Clark认为，这项宽带计划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图源：lightreading

过去，是由电信运营商推动宽带行业发展，美国政府采取的是放松管制的措施。疫情发生后美国政府意识到，需要政府做更多的事情，让更多用户用上能负担得起的宽带，来获得教育和就医的机会。

同时在宽带投资方面，也出现重大转变。过去，美国政府虽然为宽带发展投资，比如在疫情期间为低收入家庭提供宽带补贴，但是这些投资比较零散，而这次千亿美元投资计划则是全国性的、整体性、面向未来的。

03、改变美国宽带发展模式

新的美国宽带战略中，最大亮点是，改变过去以私营企业为宽带服务提供主体的做法，推动更多地方市政部门进入宽带市场，通过引入更多的竞争倒逼运营商提供更优质更优惠的宽带。

在肯塔基州东部的杰克逊县，非营利性公用事业公司Peoples Rural Telephone Cooperative（人民农村电话合作社）从2008年开始就在这里建立全光纤网络，数千万美元的网络投资来源于贷款和赠款。

现在，光纤宽带已遍布该县的每个家庭和企业，在疫情流行时期，杰克逊县的失业率只有其他县的一半水平。

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西北的Kutztown镇，因为原先的宽带服务商不愿意提供更快的网速，所以这里的市政部门建立了自己的宽带网络，居民们可以像购买水煤电服务一样购买宽带服务。有了竞争对手后，原先那家宽带企业也降低资费展开竞争。

Kutztown镇市政部门自建宽带网络，图源：mcall.com、inquirer.com

新的美国宽带战略希望推动出现更多市政宽带提供商，明确表示“优先支持由地方政府、非营利组织和合作方提供的宽带网络”。但这并非易事，因为在美国，很多州出台了法律，禁止或限制市政宽带，防止“与民夺利”与私人企业进行竞争。

比如在内布拉斯加州，法律禁止任何公共实体提供零售或批发宽带服务。而更多的州，对市政宽带设置了限制条件，比如亚拉巴马州法律禁止市政部门使用地方资金或地方税来支付建设宽带设施所需的初始投资，而且不得向其管辖范围以外的居民提供宽带服务；佛罗里达州的法律对市政宽带网络征收“从价税”，而对其他公共服务事业却不这样。

这些限制措施，使得市政宽带项目经常难以启动，而且面临建设成本高昂的困难，降低了商业模式的可行性。

但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和持续，刺激了变化的发生，让越来越多的州意识到传统模式所存在的弊端。目前，阿肯色州、爱达荷州、田纳西州、华盛顿州等提出了法案，推动取消对市政宽带的限制。

越来越多的市政宽带将会涌现，这是美国宽带发展的新趋势，但是仍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将经受利益的博弈，尤其是和传统宽带巨头之间。

04、光纤宽带发展面临博弈

图源：Unsplash

中国和欧盟都明确推动千兆光纤宽带的发展，比如中国希望“到2023年底，千兆光纤网络具备覆盖4亿户家庭的能力”，欧盟则提出“到2030年，所有欧盟家庭应实现千兆连接”。

而美国则提出建设“经得起未来考验的”宽带基础设施，最终达到100%的高速宽带覆盖率。

但是，这是相对模糊的概念，“经得起未来考验的”宽带基础设施是否就是光纤宽带呢？

在FCC前主席汤姆·惠勒看来，应该采取对称型1Gbit/s光纤宽带优先的政策，也就是宽带的上下行都要支持1Gbit/s。而按照目前FCC的定义，美国对宽带的定义是“下行25Mbps，上行3Mbps”。

和很多国家不一样，在美国，Comcast、Charter这样的有线电视运营商在固网宽带市场占据主导，而AT&T、Verizon等主流电信运营商只能屈居“小弟”。

相关数据显示，2020年Comcast拥有3060万宽带用户，Charter拥有约2888万户，而AT&T和Verizon的宽带用户规模分别为1538万户和713万户。

Comcast这些有线电视运营商大部分通过同轴电缆提供宽带服务，而非光纤，他们在加快光纤宽带部署方面没有太多动力。

Comcast同轴电缆，图源：ebay

新的美国宽带战略发布后，有线电视运营商的态度是：政府不应该在已有电缆系统提供服务的地区补贴新的超快速网络，而应该将重点放在没有宽带的地区。言外之意很明显，不要在自家地盘范围内增添新的对手。

美国互联网和电视协会（NCTA）也发出同样声音，表示“联邦资金应流向‘没有宽带，宽带很少或宽带真正不足的地方’。”

毫无疑问，光纤在技术上更具先进性，中国、日本、韩国、新加坡、欧盟等，一直都在推动光纤宽带发展，但是在美国，打造“经得起未来考验的宽带”仍需要经过一场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