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编辑室“秀儿”工种图鉴:都是媒体新趋势倒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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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记录着新鲜事的媒体,每天也都在发生新的变化:机器慢慢变得和人一样,在技术的不断精进中习得新闻写作的技能;算法渐渐取代了人工编辑,在用户数据的收集、分析里实现每日个性资讯的推送。技术的发展先是促成了媒体的数字化浪潮,又催生了一系列科幻新职业。
这股革新的浪潮在媒体行业里还未停歇,假新闻、意见极化、媒体破产的阴影越来越重,新的工种应势而生,纠正错误、寻求共识、增加订阅……也许媒体业在不可回转地被裹挟着朝岸上扑去,但总有人拼命朝相反的方向潜去,阻挡它继续前行。
本期全媒派潜入深海,寻觅那些鲜为人知的隐匿职业。
会员编辑:代表用户参与媒体运作
对新闻媒体而言,2018年无疑是艰难的一年。收入不断下滑以至于难以覆盖成本,会员和订阅成为媒体想要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为了寻求会员收入,媒体需要不断开发、测试各式各样的内容来抓住读者的心,吸引他们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供养自己。会员编辑由此而生。
严格意义上说,会员编辑并不算是罕见的职业。在过去的六个月里,从互联网资讯媒体BuzzFeed到专业垂直媒体Texas Tribune都开始招聘会员编辑,甚至有些媒体如《卫报》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培养针对会员的媒体人。
虽然统称为会员编辑,每家媒体会员编辑的工作职责并不相同。《赫芬顿邮报》在招聘会员和创新副总编时明示,工作要求是创造用户互动和信息分发的新方式。而Quartz更偏爱为付费读者提供富有创意且有趣的编辑。BuzzFeed对员工的核心要求则是将会员数量增长作为第一要义。
当然,这些职位的日常工作是相似的,与产品部、营销部的同事合作商定内容的分发策略,头脑风暴销售会员产品的方法。
工作要求的不同决定了会员编辑在不同的工作上投入的精力不同,这主要是因为每家媒体的会员发展情况和目标不同。例如,《纽约邮报》认为会员订阅的关键因素是服务而非内容,否认会员收入能成为自家收入的主要引擎,只是将其视为收入多元化的渠道之一。而Quartz则是将内容视作重点,在编辑部给会员部负责人Sam Grobart留有位置。曾在CNN和彭博商业周刊等媒体工作过的Grobart今年年初刚加入Quartz,他自陈自己非常依赖编辑团队的专业知识和资源来确定为会员制作的独家内容,而且他关注的指标与负责广告收入的编辑关注的指标并不相同。
国际新闻媒体协会研究员Grzegorz Piechota说,“从我们追求的东西来看,我们正在转向最大化用户的价值。”《金融时报》以RFV(recency, frequency, and volume)公式来识别用户的阅读习惯,依之变更自家的订阅策略,新闻编辑室希望能够吸引和保持足够多的付费用户,并为之寻求积极又有效的改变,会员编辑连接两端,架起聆听和表达的桥梁。
标准编辑:新闻世界的规则制定者
也许,标准编辑是整个新闻界最有权势的存在。他们在全国最大,也是最有影响力的新闻编辑室工作,为公司制定一系列标准。由于美国新闻行业没有设置负责制定通用标准的机构,所以标准编辑在制定新政策上发挥的作用堪比官方,他们的工作也对美国的新闻行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需要注意的是,标准编辑不等于监察员,也不等于公共编辑。监察员的工作重点在于了解受众对媒体、文章的反应,公共编辑关注在新闻业内部生产新闻的过程,提出建立新标准的需求,而标准编辑所做的是建立并落实这些标准。
发现问题,然后建立标准,最后落实生效,但是落实,并不容易。记者在社交媒体上的任意发言是标准编辑最头疼的问题。记者本人通过频繁、及时地发布新闻来增长自己的粉丝,建立自己的媒体品牌,但是标准编辑却饱受压力。NPR标准编辑Mark Memmott吐槽说,“我们一直在告诉新闻编辑室,你不能在直播中说的话也不要去社交媒体上宣扬。但是这个标准一点都不起作用。”
但是标准编辑的存在不是毫无用处。寻求社交知名度的记者甚至在“期待”着来自标准编辑的惩罚。就像是足球赛一样,球员总是会犯撞人、手球等等错误,如果不是裁判员时不时拿出红牌黄牌以示警告,游戏就没有办法继续。不过,对标准编辑来说,监管记者们在社交媒体上的一言一行就成了一生的事业。
除了规范记者在社交媒体上的言行,标准编辑还关心错误信息的更正。媒体在越多平台发布新闻,更正信息的难度就越大。一般来说,媒体都会在接受了错误信息的受众有可能看见的地方刊登更正说明,比如推送、社交媒体帖文等地。
《华尔街日报》副总编Neal Lipschutz曾担任标准编辑五年。他说,错误没有大小之分,写错偏远的地名和搞错公司的巨额财务数据都值得被纠正,记者应该被支持并且鼓励着去承认、更正自己的错误。
除了更正错误,标准编辑还会收集、记录这些错误,用以防范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透明度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领域。随着收入的多元化,披露业务伙伴,资金来源和背后的利益冲突就变得更加复杂。虽然这意味着媒体的业务正在拓展,对媒体而言事一件好事,但是对标准编辑来说就是一个复杂的任务。即便是像NPR这样习惯于披露赞助人和捐赠者的媒体,也常常因为新闻和开发部门之间的分离状态和独立性,不能做到百分百透明。
对新闻媒体来说,拥有标准编辑可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只有规模较大的媒体才能够负担。但是,即使没有标准编辑,记者们也可以主动在新闻编辑室内建立沟通的渠道,讨论正确与错误的标准并以之为标准。
受众编辑:找到受众喜欢的方式
从纸媒登顶黄金时代到互联网浪潮席卷而来,从PC互联网到Mobile,资讯分发的方式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变化,各式平台更是层出不穷,以内容为本的新闻业也不得不慨叹一声“渠道为王”。随着用户的注意力成为价值核心,了解用户并为之提供个性化的服务显得至关重要。
USA Today新近发布了一则特殊的招聘需求,不是记者也不是编辑,而是受众编辑。“USA Today正在寻找一名合适的受众编辑,如果你适应快节奏、全天候的新闻工作环境,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在工作职责一栏,USA Today列示了10条要求,总结来看不外乎是,竭尽全力覆盖所有平台,找到每一个受众喜欢的方式并与之互动。“受众编辑需要管理各个社交平台,包括Facebook,Twitter,Instagram,Reddit,Pinterest,YouTube,LinkedIn,WhatsApp;根据每个平台的特性、个人的新闻判断力和经验,以及受众在该平台上的消费趋势,与采编团队、视觉团队合作,在每个独特的平台上创造、改变独特的新闻。”
想要找准受众的喜好,分析工具必不可少,受众编辑不可或缺的一项能力就是对各项指标的分析能力和特殊数据的获取能力,甚至是编写程序来了解、分析受众和平台偏好变化背后的原因,因此,市场营销、通信专业出身的候选人处在优先考虑的队伍里。
偏见编辑:刻不容缓消弭偏见
以前,新闻媒体的数量很少,媒体掌握了所有的话语权。但正因为这样,媒体和记者都在自己框定的新闻世界里,固执的认为这里就是全部,即使眼睛里已经慢慢失去了民众的身影。一开始,没有人注意,或者说没有人在乎这种趋势的蔓延。媒体垄断了信息交换的渠道,在筑起的孤岛高地上自娱自乐,一直到媒体声称要捍卫的民主被动摇的那一天。
大选之后,媒体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公众不再对媒体交付自己的信任,不再对媒体抱有好感,甚至喊出不需要媒体的口号。真实存在的偏见在一点点扼杀民主、威胁民主的稳定。在这一背景下,偏见编辑诞生了。
学习政治中的“两党合作”,对立面(或非对立面)的新闻媒体的记者试着合作报道新闻,生产出一些极棒的调查报道,这种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频繁。左翼媒体《纽约时报》和右翼媒体Breitbart的合作听起来似乎是矛盾重重,冲突不断,但是当两边的记者放下偏见,努力去了解对方,那么这种相互学习将会碰撞出更大的能量和更广的视野。
不论何时何地,合作随时可以开始,从新闻发布会开始,甚至在采访当地新闻时与当地记者请求帮助也是一个不错的开端,以合作为起点,学着放下自己的偏见。
将偏见编辑纳入新闻媒体的待聘岗位已经刻不容缓。新闻编辑室内满是背景、想法相似的人,这直接反应在我们的头条选择和遣词造句上。原本,摒弃思考的单一性应该是编辑的工作内容之一,但显然,这一点已经失效了,媒体需要有专人来专门负责这一块的纠正。
也许媒体可以采取主动的姿态,而不是在问题的重压下被迫转身。就像科学家的工作一样,偏见编辑可以预先假设文章,使用算法来检测偏见,发现配图选择、信息来源中可能存在的偏见。
事实核查: 1对1VIP百科全书
2018年6月,本着恢复读者信任的初衷,法国《解放报》建立了事实核查平台CheckNews.fr,帮助用户了解事情的真相。用户在平台上提出问题之后,工作团队会就这些问题展开调查,回答以事实。
这项目自在第五届年度全球事实检查峰会上首次亮相之后,就收到了国际事实检查网络创新基金Fact Forward的支持。启动至今,共收到了约8000个公众提问,给出了约1600个独特的回复。
2018年12月,CheckNews在事实检查员、项目负责人Pauline Moullot、九名记者和一名科学专家的努力下攀登上了新的高峰:在黄背心运动发展到高潮的阶段,当月浏览量突破1100万次,翻了三倍。
从某种意义上说,CheckNews的工作实现了它的初衷。黄背心运动期间,社交媒体上流传着许多警察暴力执法的图片,CheckNews也收到了越来越多确认图片真实性的请求。事实表明,这些视频和照片都是真实的,警察暴力执法并不总是假新闻,也可能是一个真实存在且亟待解决的问题。“这帮助我们赢得了许多以前反对媒体文明的黄背心的信任。” Moullot在给波因特研究所的回函中写道。
前有Google News添加事实核查标签,后有Facebook全面阻击十大杀招,事实核查已经成为新闻业的必备品。与别的核查项目相比,CheckNews的创新点在哪儿?Moullot回答说,“记者和编辑直接回答用户的问题是整个项目最有创新性的部分,用户可以决定我们书写的内容。我们也发现别的媒体开始邀请用户对自己提出质疑,或者基于读者的问题来撰写相关主题的文章。”
从采编一体的记者,到编辑、记者,再到细分专业领域的记者,现又分化出事实核查员、会员编辑、偏见编辑等等工种,传媒人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多样,选择的边界也在不断拓宽。但更多的选择一定是有益的吗?《连线》杂志的调查报道披露称内容审员拿着“美国水平”的工资,直面人性的恶,心理防线意在崩溃;事实核查组织和事实核查员在美国大选期间遭受网络谩骂、人肉威胁等暴力,媒体信任不升反降。不管是对员工,还是于媒体,多一个选择不一定等于多一线希望。
不过,我们每个人,身为大时代下的小个体,能做的不过是擦亮自己的眼睛,加快前进的步伐,跟准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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