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新冠就安全了？钻了十年蝙蝠洞的科学家说你太天真 -天下网商-赋能网商，成就网商

天下网商记者 张超

救命药有了，疫苗也传出了好消息，正当人们开始相信，战胜新冠之日为时不远时，《柳叶刀》旗下《柳叶刀微生物》杂志，又给了乐观情绪当头一棒。

科学家们发现，新冠病毒已经学会了隐藏，它们有可能利用人传动物的特性潜伏下来，躲在宠物、牲畜、野生动物身上，等待机会进行二次、三次甚至多次的爆发。

《柳叶刀微生物》杂志的文章

跨物种传播，意味着病毒传播范围更广且更难追踪，即便现阶段战胜了新冠病毒，也会留下隐患，人类社会可能将经历病毒的反复折腾。

其实，威胁人类的不只是新冠病毒。一群被称为“病毒猎手”的科学家，十年来一直在野外追踪那些携带致命病毒的动物，目前，他们已经发现了949种可以传染给人类的新型病毒……

新兴的未知病毒传染病，正在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威胁之一，而且，还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威胁。

82.7万种病毒可能“溢出”给人

人是一种健忘的动物。

如果没有发生疫情，大部分人都意识不到，在人类进化的漫长岁月中，无数次病毒大流行，曾经带走过无数条人命。

如今，将近三分之二的人类疾病来源于动物：天花、麻疹、肺结核源于牛；流感源于猪和鸭；百日咳源于猪和狗……

今天你能感受世界的美好，要感谢列祖列宗的免疫系统，他们帮你成为自然界优胜劣汰法则下的幸存者。

可是人们意识不到自己是个幸存者，也更加意识不到，动物世界充满了人类免疫系统从未见识过的病原体——任何一种，都可能在人类世界引发这次新冠疫情一样的后果。

病毒在地球上无处不在，虽然一个针头就可以携带大约1亿个新冠病毒颗粒，但是如果把地球上所有病毒加在一起，重量会超过全部动植物之和。

研究人员从野生动物上抽取样本

目前为止，人类对潜伏在哺乳动物和鸟类身上的病毒几乎一无所知。在现有研究基础上通过数学模型估计，科学界普遍认为，哺乳动物和鸟类身上至少存在160万种动物病毒，其中82.7万种病毒可以传染给人类。

20世纪以来，重创人类的10大传染病中，有6种来自野生动物，比如西尼罗河病毒、HIV/AIDS、SARS、MERS、埃博拉病毒以及所有可能的COVID-19病毒。

野生动物病毒传染给人，科学家称之为“溢出”，每年都有一到两次，动物病原体会“溢出”到人体，引发一种新的人类传染病。

不是所有“溢出”都会造成疫情爆发，因为有些动物病原体会在一个或几个人中短暂流行后死亡，要么是因为该病毒不适合人类传播，要么是因为被感染的人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

研究人员对养殖场的猪进行了病毒检测

然而，“溢出”风险，正随着人类对野生世界的掠夺而增加。

当我们把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变成农田和城市，狩猎和交易野生动物，在蝙蝠和野禽活动的区域圈养家禽家畜，或是去偏远森林徒步，去天然溶洞探险时，我们都是在鼓励野生动物病毒的“溢出”。

科学家已追踪到949种新型病毒

随着“溢出”变得越来越频繁，科学家一直在寻找方法，加速、协调全球病毒的发现和监视。

2009年，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共同参与到一个名为Predict的项目，正如项目名字暗示着一种预警系统，Predict专注于追踪五个病毒家族，并在全球数十个高危地区研究“溢出”的基本驱动力——人类活动、环境退化、动物行为和病毒微生物学之间的复杂关系。

参与Predict的项目研究人员

比如，科学家们会深入洞穴，采集蝙蝠的粪便、尿液、血样，摸清附近村民农耕、捕猎、伐木的习惯，并从他们身上采集血样，找寻是否存在抗体，以查证在当地发现的病毒是否已经溢出。

科学家进入洞穴收集生物样本之前必须全副武装

历经10年，Predict项目在31个国家和地区收集了164000多份动物和人类的样本，他们的成果包括：

在非洲和东南亚发现了SARS样病毒的高危区域；

在缅甸的蝙蝠身上发现了6种新的冠状病毒。

缅甸，研究人员在蝙蝠口中寻找病毒样本

在刚果民主共和国的啮齿动物身上发现了新型腺病毒；

在马来西亚发现了猕猴携带的新型疱疹病毒；

在塞拉利昂发现了蝙蝠携带的新型埃博拉病毒，这是第六种已知的埃博拉病毒，也是第一种在引发致命性爆发之前被发现的病毒。

哥伦比亚大学梅尔曼公共卫生学院专家正在分离、研究一种新的冠状病毒

Predict项目的日常工作，还包括制作科普手册分发给塞拉利昂和几内亚森林地区的农民，教育他们不要吃蝙蝠和可能被污染的水果。也不要试图消灭蝙蝠，因为它们是重要的传粉媒介，食用害虫保护农作物，失去栖息地的蝙蝠反而会加剧传播。

目前，Predict项目已鉴定出949种可能威胁人类的新型病毒，建立了一个野生动物已知病毒数据库。当神秘病毒袭来，可以通过分析其DNA片段，匹配病毒数据库遗传特征加以鉴定，并“预警”可能出现大流行病原体的高危地区和来源物种。

在国外，野生蝙蝠有很大的需求市场

寻找病毒非常困难，更复杂的是找出那些我们需要担心的问题——如果病毒可以感染人，那么这种感染究竟会杀死我们，还是引发轻症，又或者完全无症状？哪些病毒最危险？哪些地方最容易发生“溢出”？

这也是Predict项目的意义，比如其中一项持续5年的冠状病毒野外研究，在20个国家和地区测试了超过19000种动物，包括蝙蝠、猕猴、黑猩猩、大猩猩、大鼠、小鼠、豪猪、松鼠等。

最终，这项研究发现了100种不同的冠状病毒，绝大多数在蝙蝠身上，并帮助科学家们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些病毒可以感染给人，而另一些却完全不能感染。

不是所有病毒都能造出疫苗

病毒猎手的工作和研究，在看不见的危机爆发之前，很难吸引公众的兴趣，获得的赞助资金也很有限。

甚至，Predict项目还引发过巨大的争议。

泰国的研究人员对一只果蝠采集血样后给予其营养液

批评家们认为，对动物病毒的广泛基因组研究，几乎肯定会增进人类对病毒多样性和进化的理解，可是在理解和减轻疾病的出现方面，这样的研究几乎没有实用价值。

1947年，人类就在乌干达丛林的猴子身上发现了寨卡病毒，这种病毒随着蚊虫叮咬等方式传播到了人类身上。

寨卡病毒

可是直到现在，人类还没有找到针对寨卡病毒的特异性治疗方案，也没有造出疫苗，寨卡病毒一次次在人类中流行。

2007年，西太平洋岛屿发生寨卡病毒大流行；2013年-2014年，大洋洲法属波利尼西亚。寨卡病毒感染了约32000人；2015年-2016年，寨卡病毒在巴西大流行，4000名感染病毒的孕妇分娩了畸形儿……

巴西的受害者

艾滋病从1981年发现以来，在全球带走了超过3500万条生命，人类花了几百亿美元，至今没有造出疫苗。

在这种悲观情绪的影响下，Predict项目原定于今年3月结束，但新冠疫情的爆发再次证明了人畜共患病原体的破坏力，那么在病毒脱离动物世界之前，对其进行追踪的价值似乎又变得显而易见了。

Predict项目的研究人员

Predict项目获得了为期六个月的延期。

目前，美国政府已宣布该项目的后续举措，即“制止溢出”项目，会将研究重点缩小到特定的人畜共患病毒，例如在亚洲和非洲的某些高风险国家中，盯住埃博拉病毒、尼帕病毒和冠状病毒。这项为期五年、耗资1亿美元的计划将于9月授予资金。

美国疫苗公司的研究人员

科学家们也在今年2月成立了新的“全球病毒项目”，目的是大规模扩大Predict项目的工作，在全球范围内招募国家实验室参与，希望能在10年内发现、识别并确定更多威胁人类健康的病毒，为了实现这一宏伟目标，至少需要筹集约37亿美元。

病毒将成为人类最大的威胁

自从人类学会用科学改造世界，似乎摇身一变成了主人，可以对大自然予取予求。

最近美国一项研究表明，地球上一半的无冰土地，因为城市、农田、集约化牧场、矿场受到了较大的人为影响。

人类对无冰土地的影响，绿色代表影响低，紫色代表影响高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亚马逊雨林，当地民众以及大型企业出于发展畜牧业、种植业和采矿业的需求，一直在砍伐雨林或点火烧荒。

BBC称，平均每分钟，就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雨林被砍伐清理。

亚马逊雨林被砍伐和烧荒

原本栖息在亚马逊雨林中的野生动物，在种群数量锐减的同时，不得不冒险跟人类世界接触。

当地人偷猎美洲虎

人类通过这些活动，每年获取GDP的个位数增长，可是一次疫情，却可以带走数十万条生命，并将GDP增速变成负数。

我们完全承受不起“溢出”的代价。

不是所有病毒都造得出疫苗，即便研制成功，也需要付出漫长的时间和高昂的代价。

比如轮状病毒疫苗，研制过程长达26年，试用期就持续了16年。

参与研发轮状病毒疫苗的奥菲特博士

埃博拉疫苗是有史以来最快速度通过世卫组织资格预审的疫苗，但也花了整整5年。

在欧美国家，一个新型疫苗从立项到上市，全部研发投入通常达到10亿美元以上，可是仅Predict项目发现的新型病毒就有949种，如果也不幸“溢出”了呢？

美国医药企业的研究人员正在研发疫苗

“疫情肆虐再次说明了维护自然土地，维持人类与野生动物距离的重要性。”美国卡托巴学院地理信息和保护学教授安德鲁·雅各布森说，“停止野生动物贸易、减少对野生动物栖息地入侵，可以减少人类感染疾病的风险。”

面对病毒的威胁，人类的科技和财富，远不足以换回一个乐观的预期。

正如比尔·盖茨5年前预测的那样，在未来几十年里，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杀掉上千万人，那更可能是一种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病毒。

不是战争，不是导弹，而是微生物。

参考文献

Daily Mail：Could our pets trigger a second wave of COVID-19? Scientists warn that animals could become 'reservoirs' of the virus even after it is eradicated in people

Lancet Microbe：Host range of SARS-CoV-2 and implications for public health

Smithsonian：THE VIRUS HUNTERS Even before the COVID-19 pandemic, scientists were searching for potential human pathogens in wild animals. They’ve found thousands

National Geographic：On the hunt for the next deadly vir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