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证明没回过老家?湖北人急了翻出监控,“不怕隔离,怕没工作”-天下网商-赋能网商,成就网商
天下网商记者 蒋菲
秦林叶是一名配送员,过去一年从没有给自己放过一天假,今年春节也选择不回老家,留下来继续送快递。他说,自己已经连续两个春节没有回家,“我在这里,一是想多挣点钱,二来家里也没什么事。”
然而这个春节,对这位湖北襄阳籍的骑手尤其特殊,老家出了大事。
疫情被大肆报道后,平时宽心的男人变得紧张起来,当即想买票回家。但是消息传来,襄阳城进不去了,紧接着杭州也采取了管制措施,秦林叶回家的路被彻底封死了。
像他这样穿梭于城市与疫情中的湖北籍骑手,面临着双重压力。一面是对身在疫区家人的牵挂,一面是“湖北人”身份所遭遇的尴尬。
疫情刚爆发时 路上几乎没有人
老家成为了最“危险”的地方
秦林叶不担心自己,只是惦记着,老家村庄封锁,家里人急缺防护用品,“我们家缺口罩,外面买不到,快递也寄不进去。”这个参加过数次“双11”配送的老骑手,从没有想过还会有快递送不到的一天。
事实上,一直在工作的他已感受到,在疫情爆发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道路封锁,订单突增,人员受困,快递配送的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是在风暴中央的老家。
疫情来后,骑手返岗受到影响。秦林叶所在的站里,好多小哥被封在老家,或者回来了需要在家隔离。最初的近1个月,整个站里全靠春节留守的4个骑手撑着。
同样来自湖北襄阳的骑手马海龙,每天要给余杭区塘栖镇10多个村庄送快递。这个春节,整个站点仅有2个人。他除了送货,晚上还要理货,每天12点才休息。
“其他人都要回家过年,那我作为站长,要扛下来嘛。”2018年,马海龙辞了武汉工厂的工作,到塘栖镇做了一名点我达骑手,现在已成为镇上一个站点的站长。去年12月底,他请了5天假,回了趟老家看望爸妈,之后又回来继续工作。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才离家不到1个月,老家就成为了最“危险”的地方。身为独子,他只能在电话里一遍遍地劝父母不要出门,并不断打听哪里可以帮两位老人买到口罩。
骑手熊剑,两年前加入点我达,目前负责给滨江的一家物美超市送货。他的大部分家人都已居住在杭州,虽然没有离别的苦恼,但是包括岳父母、哥嫂等亲人都还在老家——湖北孝感市,那是除武汉外,疫情影响最严重城市之一。
疫情之后,线上超市订单涨了5、6倍,从年前开始,熊剑一天都没休息过。封锁最严重的那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忙到深夜11点钟才到家。
骑手秦林叶在拣货
被重点关注
1月23日开始,杭州的疫情防控迅速进入了紧急状态。自那之后,因为“湖北人”的身份证,秦林叶每天进出租住的小区都要被反复盘问,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支付宝和微信的消费记录给物业证明,自己今年从未回过湖北。“我没回家都两年了,我在这里,又不是在玩,是在给别人服务。”秦林叶说到这段经历,有些委屈,言语有点哽咽。
熊剑一家人,也成为他们小区物业、社区的重点关注对象。他几乎每天都会接到电话:“家人是否回过湖北”“是否有亲朋好友从湖北过来”……他的母亲去菜市场,也因为身份证上的湖北地址,被拦了回来。从那以后,熊剑便开始负起全家采购的责任,每天从自己配送的超市中买菜回家。
马海龙接到了不下10个电话,了解他往返湖北的情况。1月30日,有个社区民警上门,出具了医学隔离书,要求他在家隔离14天,因为他没办法证明自己从湖北返回的时间。马海龙当即有点崩溃:“我开车从老家回来的,都快1个月了。之后我每天都在送货,没去过哪里,我身体很好,连咳嗽都没有过……”后来,他说当时难受得只想回家。
民警不断安慰他:“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现在也不好回老家的,不要想太多,杭州还是安全的。”
被隔离后的第一天,马海龙一直在找证明材料,从杭州街道发的通知短信,到每一笔到店的支付记录,他甚至把在站点门口的监控记录一条条找了出来,来证明他这14天都在杭州工作。
马海龙说他其实不怕隔离,真正让他担忧的是,自己没法出去工作。“我们每天有那么多货要送,少我一个人,就会有很多人都会收不到货。”在他交了材料的当天,终于被解除隔离。
2月11日,杭州推行“健康码”,显示绿码者,方可在市内通行。这对于这些湖北骑手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意味着他们不用再一遍遍解释自己的行踪。
商超小哥给客户送菜送到晚上11点才下班
往年从年关开始,线上超市的大额订单就多了起来。去年,熊剑就曾骑着三轮车,送了一单价值1万多的年货,是一家公司采购的。人们走亲访友,也会提前在线上超市买礼盒。
“今年大家都不走亲戚了,不买年货了,买的全是大米、蔬菜、纸巾、消毒液这些东西。”熊剑说,过年期间,大家有恐慌情绪,全在囤货,超市的蔬菜只能限量供应,但很快就被抢光。他碰到一个顾客连续下了4个订单,总共1300多元的东西,全是蔬菜、大米、饮用水,足足有160多斤重。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对送快递的骑手而言,疫情来后,小区实行封闭管理,最大的困难就是联系不上客户。
小哥们大部分的工作时间都变成了等待。
秦林叶每天都在小区门口摆摊。2月23日后,杭州的多数企业复工了,秦林叶更忙碌了,既要送写字楼,又要送小区。“有的时候顾客下班到家后,才想起了快递的事,我们回去了,也尽量给送过去。”他说这段时间,顾客买的急需用品很多,有些是预约抢的口罩,有些是孩子用的奶粉、纸尿裤……
马海龙送的农村区域很大,因为没有物业的统一管理,他必须要打通顾客的电话后,在村口的关卡等人来取货。村里人晚上休息都比较早,有的时候他送到最后几个村庄,已经晚上7、8点了,顾客就不愿意再出来。他每天不得不再拖着送不出去或联系不上的包裹回站里。
杭州快递小哥看到快递多了起来
疫情下的这座城市,既包藏着沉重,又让身处异乡的骑手感受到了温暖。
熊剑说,疫情下的顾客变得特别通情达理。“有的时候送晚了,或者缺货,我们打电话过去,他们都是让我们慢慢送,不要急。”这种被需要而获得的理解,让熊剑感受到了尊重,“一般只要分拣出货了,我们肯定都会在当天送出去。那个时候,很多家庭都买不到菜呢!”
疫情最严重的那几天,一个保安拦下了熊剑,递给他一个口罩,“你们每天在外面不容易啊,要注意安全。”而不久前,他还曾因为湖北人的身份,被要求不要站在保安室门口。
“这些天,保安他们也很辛苦的,像有些小区,快递、外卖都被要求放在小区门口,然后保安挨家挨户送到业主家。”熊剑说,“我听一个保安说,他一天送过700多个快递和外卖,比我们骑手送得都要多。”
站点给骑手都准备了口罩,但之前马海龙没有及时清点,直到他发现站里的口罩仅够用1天了,可能撑不到他重新申请。他赶紧发了一条朋友圈,问塘栖哪里还有口罩卖。
一名塘栖镇政府的办公人员看到了马海龙的朋友圈,便打电话给他,让他第二天早上到他们办公室去领取30个。“这个领导之前找过我了解情况,问封路有没有影响我们配送,他说我们这是民生保障的工作,让我加了微信,说有问题随时可以找他。”
“前几天,我爸向我炫耀说,老家推行健康码了,我说这是杭州先搞的。”马海龙抱怨着父亲不看新闻。
但从父母的口中,他能感受到,湖北老家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点我达区域经理给骑手发口罩
秦林叶的父母、妻子和孩子都还待在家里,家里目前少了一些收入。他说接下去要更加努力赚钱才行,全家全靠自己了。
熊剑想等疫情过去了,上小学的孩子放暑假后,全家人一起回一趟孝感,看看孩子的外公外婆,再把过年没有探的亲补回来。受到疫情影响,熊剑的岳父岳母没有像往年那样到杭州过年。
“我现在特别想吃我妈做的猪肉炖粉条。”马海龙说,因为之前工作忙,他每天只吃两顿饭,并且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兰州拉面。
这两天,他从朋友的口中得知,淘宝有了针对湖北省的口罩专供,他立即帮父母下单了200个。
编辑 陈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