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逼死荒野求生的采访-天下网商-赋能网商,成就网商
这是“才人出”的第4篇原创文章
图文 | 飞越
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烂泥路上,一辆面包车左右摇晃着往前冲。我坐在中排,手片刻没离开过车顶的把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怒江的水在道路一侧翻滚。
“嘎嘣”一声,右车头着地,副驾驶座的大爷头撞上了前挡风玻璃。司机全身紧绷,双手紧握方向盘,将车向前滑出十几米后终于停了下来。一车人赶紧下车,原来车右前胎爆胎,车轴断裂,严重变形的钢圈在路面上划出一道十几米长的沟,车身戛然停止的地方距离怒江悬崖只有一米。
“好险!”车上下来的每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这是我去独龙江乡采访路上所经历的一幕。独龙江乡位于云南省,西与缅甸交界,北临西藏高原。独龙乡高海拔,地势险峻,与怒江并连,外界的人要进去,需要翻过一座5000多米的雪山,转过一千多道急弯。
我从杭州出发,转了两次机,换乘了三次大巴车,每次车程都在十个小时以上,历时四天才到了这里。除了这种险象横生的情形外,中间还遭遇修路禁行,我只好沿小路步行,从山岩上攀爬过去进了要采访的村子。
讲真,这一路除了山高水长外,真是惊险又刺激,足可以写上万字的“荒野求生笔记”了。
书归正传。抵达独龙江乡是午后三点,饥肠辘辘、腿脚打颤的我在路边一家小店点了一碗米线,喝了一罐啤酒后,惊魂稍定。
我出了小饭馆,往左走出去不远有家快递点,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汉子躺在铺子正中间的摇椅上,半闭着眼睛。他让我想起了电视剧《水浒传》里被武松醉打过的蒋门神,那厮也曾这么半闭着眼在摇椅上躺着。
可眼前这个人,不是蒋门神,是我要找的“快递师傅”子世应。
子世应,男,彝族人,年过五十,身高丈余,善驾驶,通货运。昔日为马帮快手,常往来于贡山县与独龙乡之间。今改驾一面包车,每年为独龙乡亲收取几万件快递。
子师傅健谈、乐观,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像怒江的水势不可挡、滔滔不绝。干起活来是风一样的男子,风是高山穿峡谷的疾风。
我跟着子师傅的快递车在贡山县城和独龙乡又往来了两个来回,一个来回大约要六个小时。一路上,我耳听他讲独龙往事,眼见他云淡风轻地穿山林,越峡谷,翻雪山,过急弯,肩扛手拎搬运乡亲们网购的产品,偶尔还帮人捎带点猪肉菌菇之类的特产。正是因了这个彝族的汉子,深山里的7000多独龙族乡亲得以过上了互联网+的生活。
子师傅的妻子是独龙族人。二十几岁跑马帮时与结识妻子便在独龙乡安了家。独龙族是我国人数最少的少数民族之一,是云南省人数最少的民族。2010年普查时人口约有7000人。因为地势险要,外边人很难进去,独龙族一直保持了原始社会的状态。新中国成立后,他们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成了我国的“直过民族”(直接过渡民族)之一。“独龙”这个名字是周总理审定的。
古时,独龙族少女有纹面习俗。兵荒马乱的年月,时而有土匪进山抢人,为了避免被抢,这里人也会给自家女儿纹面,长得越漂亮纹面越早。现在,纹面习俗已废,纹过面的女子只余下十多位。
所幸,在子师傅和其他乡亲的介绍下,我见到了其中的7位。其中岁数最大的名叫肯国芳,现年91岁。我找到她时,她正坐在门口哄睡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应该是她的曾孙。那一刻,“含饴弄孙”这个成语忽地闯入脑海。
肯国芳五六岁时就纹了面,是并排的圆点。她不会讲汉语,我的包车司机充当了我的翻译。我了解到,目前,肯国芳的晚辈多数生活在几十里外的乡里,孩子们经常网购一些日用品给她。她最近收到的是一个电火锅。老人说,煮面和煮粥都好用。
去独龙乡采访的路上,我曾几乎崩溃于路途的艰辛。在独龙乡采访时,我一次次感慨时代的变迁、科技的力量以及人的伟大。以前的独龙族,是被深山锁住的民族,交通闭塞,几乎与外界无联络。如今,21世纪的网络时代,再高的山也能被网络轻而易举地跨越,再难走的路,也终究都被人的双脚踏平。网络购物,已成了这个古老民族稀松平常的事情。
在这里,我看到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儿童,很多人的日用品来自网络购物。年轻人买健身器材、买钢琴,年老的人借此得到自己想要的保健品。一段段山路被开通,一件件物品在网络下单之后,从原先的无从送起,到一个月送达,到现在的一周送达,得益于科技的进步,受益的是一个古老的民族。
新时代,人们的生活每一天都在发生着变化。
我很庆幸,记者这个职业让我一次次见证了时代的每一次、每一种巨变。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采访归途,再看两侧高山,再次走在怒江边上时,看到颠簸的公路上修路的工人,想起千千万万个子师傅,我心里不禁想起毛主席的这几句诗。
飞 越
一个致力于拍出更多牛逼作品的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