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网商记者 李丹

编辑 杜博奇

苹果首席设计师乔纳森·艾维（Jony Ive）离职的事情闹大了。

上周四，苹果公司宣布首席设计师将于今年离职，自立门户成立设计公司。受消息影响，苹果市值一度蒸发90亿美元。

《华尔街日报》在7月1日的报道中提到，乔纳森·艾维在某种程度上早就离开了苹果。近年来，他与苹果公司的领导地位越来越远。苹果的董事会被拥有财务和运营背景的董事占据，也让他失望。

报道还说，蒂姆·库克（Tim Cook）为了留住艾维，给了他远超其他高管的薪水。但设计工作室的人很少看到库克。库克对产品开发过程没什么兴趣，令艾维感到沮丧。

艾维的薪水一直是个谜，苹果每年都按照证监会的要求披露CEO和CFO的薪水，但从未披露过他的薪水。

报道发出后，一向和蔼可亲的库克随即发声驳斥，称内容“荒谬”。艾维没有发声。

事实上，苹果从卖硬件向卖服务和软件倾斜，越来越“软”是有目共睹的。艾维不再那么重要，早就可以离开了。

乔布斯时代，才是他的高光时刻。

害羞的设计天才，和乔布斯一起成就苹果

设计天才乔纳森·艾维为人低调，性格害羞，不善表达。所以，乔布斯当年也差点错过他。

1997年，乔布斯重回苹果，打算聘请一位新设计师。

当时领导苹果设计室的艾维感到没有用武之地，计划离开苹果，辞职信都踹在了兜里。

乔布斯找了ThinkPad的设计师理查德·萨珀（Richard Sapper），对方不舍得IBM的大平台；随后，曾在八十年代做过苹果工业设计师的哈特穆特·艾斯林格（Hartmut Esslinger）建议乔布斯考虑苹果的团队，包括艾维。

乔布斯终于决定去艾维领导的设计工作室转转。

参加完，乔布斯兴奋不已，信心大增。他发现工作室的工作是有价值的，虽然艾维之前没有充分向公司传达出其价值。

乔布斯和艾维交谈，发现艾维和他想法一致，让他留了下来。

两个热爱设计的人志趣相投，经常一起吃饭，聊产品构思，一起建立了设计驱动的公司文化。

乔布斯对艾维相当认可。曾表态：在苹果，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以指挥艾维做任何事。

艾维有一种魔力，总能把乔布斯超乎常人的想法变成简单易用的产品。

《财富》杂志曾把艾维评为世界上最聪明的设计师：“艾维能够将他的才能融入设计中，并为大众所喜爱——包括他那要求严苛的老板。他的确非常聪明。”

两人初次合作推出的iMac把苹果从破产的边缘救了回来，也奠定了艾维在苹果公司的地位：仅次于乔布斯。

奠定艾维地位的iMac

后来的iPod（2001）、iPhone（2007）、MacBook（2008）和 iPad（2010）也一样，每推出一款产品，艾维都把他推崇的工业极简风发挥到了极致，美得像一个工艺品，使用起来又特别方便，让人感觉不到设计的存在。

第一代iPod

在iPod出现之前，人们听歌用的MP3要么体型巨大，要么只能存几首歌曲。iPod不仅便携，而且操作简便，设计一流，开创了白色科技产品的新时代。

不过，很多业内专家认为iPod的成功只不过是运气好。苹果进军手机市场之时，微软CEO史蒂夫·鲍尔默（Steve Ballmer）公开宣称：iPhone绝对占据不到任何市场份额。

结果，苹果颠覆了人们对手机的认知——原来手机不需要键盘，玻璃做的触摸屏使用起来足够流畅；原来小小的手机可以听歌、上网，无所不能。

上市半年，iPhone就卖出370万部。

2008年的iPhone 4

手机从此一跃成为苹果销售额最高的主力产品，去年iPhone的销售额占6成以上，给苹果带来了1667亿美元的收入。

艾维之后，再无设计师能超越他。全世界的设计都在仿照苹果。手机厂商们的手机越来越像苹果，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楚。对于三星、小米这些后来者的行为，名设计师也无可奈何：“你花了七八年的时间做某事，然后就被抄袭了。我认为这是盗窃，而且很懒。”

可惜的是，硬件的颠覆性创新，在乔布斯去世后戛然而止。

库克时代，艾维一步步离开

2011年，库克接任CEO，苹果的库克时代开始。

有人不明白为什么艾维没有担任新CEO，其实他从未想过。

艾维生性低调，极少接受媒体采访，不喜欢上台发言，讨厌商务活动。

实际上，有十万名苹果员工依赖他的决策、品味，也让他觉得不舒服。

“我很害羞，”他在《纽约客》专访中说。“我总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实际工作上，而且我认为那是比演讲更简洁的方式。”

库克长期领导苹果全球的供应链，精于管理，他才是更合适的人选。而库克和艾维的关系，更像是一个不舍得员工离开的领导者和员工，不如乔布斯和艾维那样亲密。

有不少媒体报道艾维打算离开苹果，但他否认了。2011年有报道显示，苹果给了艾维3000万美元的奖金和价值2500万美元的股票，当时他的个人资产约为1.3亿美元。

艾维自己也承认，没有乔布斯，他不可能有用武之地。在乔布斯去世的紧要关头，他怎么会走呢？

2012年，库克指定艾维负责苹果公司的人机交互界面团队，也就是说软件和硬件，都由艾维一人负责。

艾维带领团队改造了苹果的操作系统，并计划设计一款全新的手表Apple Watch。

艾维和手表团队开会时说，2014年是他在苹果公司度过的最有挑战性的一年。他疲乏而“总是焦虑”。

2014年，Apple Watch面世。第一年的销量是100万左右，只有预计的四分之一。和爱马仕合作的黄金版本就更卖不动了。

苹果的新品再无惊喜。硬件创新到了瓶颈，保持创新，成了艾维的挑战。

即便如此，库克还是不想让艾维离开。2015年，库克任命艾维为苹果首位首席设计官，还同意他少去办公室。

艾维把管理放权给手下，主要精力放在了苹果的新总部Apple Park上。这也是乔布斯设计的最后一件作品，艾维和英国建筑师诺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一起，打造了苹果新总部。

苹果新总部Apple Park

2017年是iPhone发售十周年，苹果的新机iPhone 8和iPhone X格外受关注。但艾维似乎下定决心，不让团队过度依赖他的决策。据华尔街日报，在2017年1月初的某次设计师会议上，艾维听完汇报，没有就提出的问题做出决策就离开了。

外界并不知道，艾维在一步步离开苹果。一切悄无声息，只有一点蛛丝马迹。

多年来，艾维都会出现在苹果的新品视频里，用他好听的伦敦腔介绍新品的材料和工艺，充当“声优”。

然而，今年6月，这位“苹果首席声优”第一次缺席。

苹果变“软”，艾维离开也影响不了它

所谓盛极必衰，市值破了万亿的苹果一点点从神坛跌落。

去年9月，苹果的新机型iPhone XS、iPhone XR反响平平。情况严重到苹果都不再公布手机、电脑、平板的季度销量了。

在中国市场，苹果多次降价也无力回天。今年一季度，苹果的全球销售额同比下降5%。苹果在中国的销售额同比下滑更是达到惊人的22%。

和销量一致，苹果在技术上也落后了——5G手机和折叠屏手机都被华为抢先。

苹果从“硬件”到“软件”的转变，更像是形势所迫。从赚钱的角度来说，库克的所做所为无可厚非。

苹果正在以更快的速度转向软件和服务。

今年3月，库克在苹果新品发布会上大谈特谈新闻服务和原创视频流媒体服务。

6月的苹果开发者大会依然没有惊喜，苹果发布的唯一硬件产品是电脑工作站Mac Pro。

Mac Pro被网友批评太丑，设计师只有挨骂的份，没什么功劳可言。

过去的一年，有四位老员工离开了设计团队。艾维再离开，也不算突兀。

正如艾维所说：“这似乎是一个自然而温和的时间来实现这一改变。”

宣布艾维离任的同时，苹果没有指定新的接替者。这意味着苹果的高管团队中暂时不再有首席设计师。

乔布斯有一句名言，挂在苹果总部的墙上。“我认为，如果你做了一些事情并且结果非常好，那么你应该去做一些其它的精彩事情，而不是长时间维持。找出下一步是什么。”

乔布斯不在，艾维的精彩得去别处找。

7月1日，苹果股价收涨1.8%，投资者不再担心艾维离职的负面影响，库克和艾维可以放心了。

毕竟苹果仍然是相当“吸金”的，一季度的净利润超过115亿美元，小米需要6年才能赚到这么多。

从1992年到2019年，艾维在苹果度过27年。没了艾维，苹果还是原来的苹果吗？今后，人们恐怕再也听不到他用伦敦腔介绍苹果新品了。今年9月苹果新品发布的时候，还有多少人满怀期待地守在电脑前看直播呢？

参考资料：

1、纽约客专访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15/02/23/shape-things-come

2、华尔街日报报道https://www.wsj.com/articles/jony-ive-is-departing-apple-but-he-started-leaving-years-ago-11561943376?mod=searchresults&page=1&pos=2

3、《乔纳森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