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乡村互联网调查:农民兄弟除了玩快手,还玩什么?
你想象不到的可能更多!
本文由黑马良驹(微信 ID:heima5188)授权i黑马发布。
今年这个春节,黑马哥过得格外的奔波。大年二十九,我们一家三口抵达江西南城,去我岳父家过年。大年初五,我又一个人赶回老家山东高唐县,陪自己的爹妈过年。
在十多天的时间里,我走访了很多亲友,通过跟他们聊天,了解了不少当地互联网发展的一些情况。通过与他们的交谈,我看到了乡村互联网的冰山一角。
微信无孔不入
岳父家住在南城县,隶属江西省抚州市,是一个山清水秀的赣南小城。南城辖区有一座江西八大名山之一的“麻姑山”,也是“麻姑献寿”传说故事的发源地。在南城县的辖区,还有一个的“洪门水库”,有40平方公里大,据说在水底下还存在一座明代的古城,前段时间网络上热传的“水下浮现佛头”的新闻,就是发生在这里。
就经济指标而言,南城县在江西省应该算是不好不坏,在2015年江西省100县市排行榜中,列第57位。就互联网发展的情况而言,由于智能手机的普及率已经很高,南城的互联网化程度也很高。淘宝和电商购物自不比说,已经非常大众化。而像美团外卖、百度外卖等这些外卖平台,也都在南城县都设立了专门的运营团队,开始本地化运营。
在社交工具方面,则完全是微信的天下。除夕晚上,岳父岳母在家庭内部的微信群里,乐此不疲地发红包、抢红包,虽然红包金额都不大,但一家人玩得其乐融融。上初三的小外甥,也在全神贯注地抢红包,不过他用的不是微信,而是QQ。虽然这次支付宝发起的“集五福红包”的活动,在一二线城市搞得沸沸扬扬,但是在南城这种县城,周围玩支付宝红包的人并不多。
大年初四,在跟亲戚喝酒的酒席上,一个弟弟听说我是搞互联网的,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向我请教。他问我,是不是现在搞互联网的,都非常挣钱呀。他听人说,一个在本地做微信公众号人发了大财,年收入可以达到上百万。自媒体收入能够上百万,在北京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在当地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他的另外一个朋友做某外卖平台运营,也做得风生水起,年底分红也分了十多万。他问我,在互联网行业还有没有其他新机会。
他还给我讲了一个利用微信号和公众号做同城信息的案例,非常有意思。据他说,一个南城的女孩,做了一个“南城帮帮帮”的个人微信号和公众号。这个“南城帮帮帮”的玩法,跟其他地方自媒体不一样,不是以发文章为主,而是以发布招聘、出租房屋、店面开业、寻物等同城信息,类似微信版的58同城。微信个人号每天发布同城信息,一天要发布几十条,晚上再通过公众号把分类信息汇总,通过公众号推送。
我说这些同城信息,都针对的是一些老百姓,是不是很能赚到钱啦?这种自媒体的运营方式,是不是没有商业模式呀?并且,如果一个个人微信一天发几十条,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信息,我肯定会取消关注的。
他说,这些同城信息你看起来很LOW,但是当地人很关注呀。并且,县城并不大,一个微信号算5000好友的话,如果有两个个人号好友加满,个人号会有一万好友,也基本覆盖南城县的人群了。这个“南城帮帮帮”的信息发布,首次发布是免费的,但是第二次发布就要收费,收费的价格也不贵,20块钱、10块钱的红包就可以了。他说过年这几天,这种同城信息号每天发布六七十条,如果一条按10块收费的话,数额也不小啦。
由此看来,已经拥有了8亿用户的微信的确强大,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境地。我们的生活已经跟微信联系在一起,但是通过微信做同城信息,我真是从来没听说过。这说明,中国的一二线城市跟三四线城市甚至农村,是截然不同的互联网场景,是共存的平行世界。
外甥告诉我,现在南城县的很多超市和餐馆都可以通过微信支付啦,现在也完全可以出门不带钱包啦。
我问外甥,既然微信这么强大,他为什么不用。外甥说,就是因为好多家长都在用,他们学生才不会用。他跟他的同学都用QQ,在QQ群里聊天、抢红包,他们都觉得QQ的功能更好,更适合他们。
QQ和B站最受中学生青睐
大年初五,我回到山东高唐,鲁西北的一个小城,一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提起高唐,可能很多人并不知道,但是我们高唐有一家企业在全国乃至世界很出名,就是中国农业机械的老大时风,那句SLOGAN很拉风:时风时风一路畅通!
回家以后,难免要出去跟同学小酌一番。我打开“滴滴打车”,发现在高唐竟然可以用,我在滴滴上叫了一辆车,虽然地图显示距离我2公里,但是车5分钟就到了,毕竟县城并不大,也不会堵车。
我跟滴滴司机聊天,问他高唐有多少辆车开滴滴,生意怎么样。他说不知道具体数量,估计至少有几十辆吧。他在县城某个企业上班,因为这两年工厂的效益都不好,兼职出来拉滴滴,赚点油钱。他说,过年期间生意还行,但是平常要差很多,毕竟高唐不是大城市,流动人口并不多。
听说我是从北京来的,他向我打听北京滴滴的情况。他听说,原来有人在北京开滴滴,一个月能赚钱两三万,骑着自行车打车刷单,他问我有没有这事儿。我说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滴滴跟其他平台为了抢用户疯狂补贴,不少司机刷单骗补贴,那时候开滴滴的确很赚钱。而现在大局已定,补贴早就没有了,北京现在开专车还要求京人京车,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他说,在高唐这个县城想全职开滴滴还是很难的,但能挣点小钱他已经满足了。我问他滴滴在高唐有办事处没,他说高唐没有,但是聊城有分公司,但跟他们滴滴司机的联络也并不多。
到了饭馆,酒过三巡,跟同学在酒桌上聊天。我问县城的同学,平常在晚上都用什么APP。在中学当老师的同学老崔说,他现在除了用今日头条看新闻以外,偶尔会用天天K歌唱直播唱歌,通过直播打赏还能赚个三瓜俩枣。他说他平常工作忙,没时间玩,他见真有不少人通过直播唱歌,赚了不少钱。
我问他听说过快手没,周围有没有人玩快手的。他说他的许多学生都在玩,天天会上传一些短视频。他还说,他的一些学生平常看着很老实,“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没想到在快手上拍的视频特别有意思。有一次他还问学生咋这么有才,学生说这视频制作其实没那么难,人家都有模板。
现在由于很多中学生也都有手机啦,他们玩起互联网来一点都不含糊,可以甩大人几条街。姐姐的儿子童童,学习成绩很好,为了不耽误学习家里没有给他配手机。我问他同学玩什么APP、上什么网站。他说,他同学平常交流用QQ,偶尔会上BiliBIli,在B站上面看漫画、看鬼畜视频什么的。在我原来的印象里,只有一二线城市的会上B站,没想到B站的用户已经延伸到县城了,这让我很意外。
我问他们上快手不?他说上呀,他很多同学都会在快手上看短视频,上面的视频挺搞笑的。外甥他们都还是未成年,在快手上有好多软色情、毁三观的内容,并不适合他们观看。我问他们在注册快手的时候,平台是否因为他们未满18岁而禁止他们注册。外甥说,并没有呀,随便注册随便看。
快手满足了底层民众被压抑的“欲望”
回到乡下老家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新买的智能电视安装好。父母嫌有线电视价格贵,在家里装一个卫星锅,我首先要把锅的机顶盒连到电视上。虽然家里没有网,我还是把智能电视连上了邻居的WIFI,可以在线看一些影视节目,下载的速度还挺快,在线看电影一点都不卡。
我一遍遍地教母亲如何开启电视、如何选信号源、如何选台,终于教会母亲怎么操作智能电视。而通过电视看网络节目,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难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她感叹自己年龄大了,搞不懂这些高科技。但是,村里的年轻人都会用手机上网,玩得都很溜。她还说,住在隔壁的表姐时不时地会拿出手机来,会在手机上唱一首歌,然后放给乡亲们看。真是神奇!
在农村,除了听广播和看电视,真是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晚上9点钟,爸妈就都上床睡觉了。这时候我睡意全无,看电视又怕影响他们,这时候我忽然想起“快手”,这几天一直被”“快手”洗脑,我要看看快手上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我躲在被窝里,戴上耳机,打开“快手”,一下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前段时间,有媒体说“快手”中国农村的“底层物语”,这个说法一点也不夸张。在黑马哥看来,快手简直就是中国乡村版的“清明上河图”,是中国8亿农民的“浮世绘”。
打开快手的APP,你会发现几乎关于农村的所有内容,在这个APP里都可以看到。在快手的推荐的热门视频里,有农民耕地的、渔民打鱼的、厨师做饭的、货车司机开车的、红白喜事上吹唢呐的、集市上野剧团跳舞的、牌档上唱歌的,三教九流的都有。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玩家自己拍摄的短视频,其中也不乏一些格调不高、搏人眼球的自虐视频。
跟那些强调美颜高大上的视频分享平台不一样,快手的界面实在是太简单,甚至看起来有些简陋。短视频的封面,也都很接地气,图片拍得大都乡村气息浓厚,再搭配上醒目的红字,实在是有些LOW。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LOW的APP,在中国却横扫了4亿用户,是继微信、QQ、微博之后的第四大网络平台,
在黑马哥看来,就像当初本山大叔的《乡村爱情》和东北二人转光盘占领中国农村一样,一些原本生活在农村社会边缘的民间艺人,借助快手这个短视频平台展示自己,已经开始积累大量的粉丝,一举成为网络红人,成为农村娱乐的主力军。
他们的一夜成名,不仅意味背后有更多的人关注,同时也带来了不菲的收入。这些民间艺人包括红白喜事的吹鼓手、野剧团的歌舞演员、排挡歌手、二人转演员等等。原来他们的舞台都很小,舞台可能只是在田间地头、红白喜事或者集市上,可能只有几个人、几十个人看。而现在通过快手平台,他们的表演很可能会有几千个人、甚至几万个人看,让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也拥有了更大的舞台。
集千万宠爱为一身的快手头牌“MC天佑”的例子我就不想再举了,这里我举一个牌档歌手的例子。流浪歌手小曼是安徽凤阳人,是一个普通的大排挡歌手。她从一年前开始把自己唱歌的视频上传到快手,已经积累了84.3万粉丝,现在她上传几乎每条视频都会上热门,都至少有十万以上的阅读量。
更重要的是,透过她上传的短视频,你会发现她的生活在发生变化,穿衣打扮的品味也在提高。早期唱歌的视频,还都是大排挡拍的,而现在的短视频,则都是在野外空地拍的,很明显是为了快手内容更新,专门拍摄的视频。这说明,她现在已经不用再去大排档上去唱歌了,而是有新的赚钱门路了。
这个赚钱门路就是直播。通过资料你可以看到,她在醒目的位置标注着自己直播的时间,提醒网友加关注、看直播。而在视频直播开始之前,她还一般会放出自己的短视频,为自己的直播引流。对于小曼而言,她同样还是在唱歌,但是只是从排挡换到直播间,不仅风不打头、雨不打脸,而且还能赚得更多,也更有尊严。
通过玩快手,一些原本处在社会底层的人,已经改变了自己生活,运营的功力也越来越强。乖乖~兔是一名女货车司机,在半年前开始把一些开车的短视频发到快手上,引发网友的好奇心,如今她在快手上已经积累了175.9万粉丝。不知道她现在还会不会真正去开货车,但她每天都会发开货车的短视频,为自己的直播导流。我去了她的直播间看了一下,当时直播间里已经聚集了5000多人,送礼物的人无数,每天直播的收入肯定不菲。这个乖乖兔在直播间里,用东北话跟“老铁”们谈笑风生,跟视频中清纯的形象判若两人,运营的痕迹已经很重了。
弗洛伊德说过,一切艺术都源于被压抑的欲望。而对于中国底层民众而言,他们也都有表演和表达自己的欲望,只是客观环境决定了他们上不了主流舞台,他们的欲望一直被压抑。而快手的出现,让底层民众长期被压抑的欲望得到释放,第一次拥有了展示自我的平台。
但是,当前中国正处于转型期,在一切“向钱看”的精神指导下,价值观混乱、道德沦丧、节操失手,这种扭曲的价值观也映射到快手上。以至于快手上出现了吃灯泡、吃蛇、吃病猪各种“自虐”的短视频。更可怕的是,在快手上还经常会有一些未成年人的视频。而这些玩家之所以“玩命”表演,完全是为了吸引更多的粉丝,背后都是利益在驱动。
自虐视频、性感村姑、古惑仔、黑涩会、喊麦,这些短视频内容在丰富农村的娱乐生活的同时,对农村社会的负作用也是不容忽视的。特别是现在越来越多的未成年人加入快手,他们在被视频逗笑的同时,视频传递的价值观也渗入到他们的精神世界。
乡村泛娱乐的闸口刚刚开启
在快手APP中,没有专门的直播入口,直播都混杂在视频的瀑布流中。而网友看直播呢,一般是通过两个途径,一是通过“同城”,二是通过“关注”。由于同城来的流量有限,所以快手的玩家一般都非常注重关注,关注可以让主播拥有更多的粉丝,从而为直播带来流量,流量又直接可以变成直播间里的礼物。而点“赞”和阅读量可以让短视频上热门,从而吸引更多的粉丝,所以快手的玩家短视频中都有一段套词:老铁,双击评论666没毛病。
因此,对于快手上的红人而言,通过短视频吸引粉丝,通过关注给直播带流量,通过关注引流又给直播带来收益,短视频和直播之间已经形成流量互通和商业闭环。
黑马哥进入快手的同城直播,看到了一名农村姑娘用山东方言在直播。透过直播间,看到姑娘正在床上直播,旁边还不时有一个男人答话,猜想应该是她老公。尽管直播间里并没有多少人,也没有多少人在刷礼物,一些网友的评论也很粗俗,但是这个妹纸依旧是有问必答,说起话来尺度也很大。在黑马哥的既有思维里,山东姑娘一直是比较保守的,而在快手直播间里,她们则是打破传统观念的束缚,非常放得开。
黑马哥当时在想,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驱动这些底层民众去看直播、玩直播呢?在黑马哥看来,由于农村娱乐生活已经非常匮乏,原来除了广播和电视没有更多的娱乐方式。而智能手机的出现,一下子把农村人跟世界连接在一起,观看直播和玩直播成为他们的一种时髦的娱乐方式。
母亲告诉我,由于现在农活越来越机械化,农民的空余时间也越来越多了。通过生产力的解放,农民也就有了越来越多的空闲时间,而这些时间则必须通过娱乐来填充。微信支付的普及,也让越来越多的农民习惯了网络支付,他们现在也很舍得为娱乐掏钱。从快手直播间里的刷礼物的情况来看,农民兄弟刷起礼物来也一点也不手软。
与此同时,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越来越多农民子弟进城,成为新一代的“小镇青年”。母亲告诉我,现在农村结婚都必须要在县城买房、买车,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搬到县城去了,村里现在只剩下一些老年人。大量的年轻人涌进城镇,也带火了小城镇泛娱乐产业。
在大年初四的时候,我带嘟嘟去南城县城看了成龙电影《功夫瑜伽》。令我想不到的是,县城的电影院里竟然座无虚席。跟北京电影院里的安静不太一样,观众都特别热情,成龙的每一个搞笑的“梗”,都会引发观众的哄堂大笑,完全没有都市文艺青年的那般矫情,远没有城里的套路深。在电影播放快结束的时候,一位大哥开始大声的打电话,在电影院里就跟在自家客厅一样,周围的人也并没有觉得不妥。
电影院里的一幕,正是乡村互联网的写照。跟竞争已经白热化的城市互联网不同,乡村互联网还是一个处女地,这里的用户基数更大,更加热情,也但更加野蛮和无序,更加无视规则。
快手用短视频敲在中国横扫了4亿用户,率先拿到乡村互联网的船票。而针对8亿农民的泛娱乐消费市场,也不过是刚刚开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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